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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重玥清清淡淡的声音隔着雕花门传来,淡了几分疏陌,只是骨子里的那冷傲,怕是再没办法消去了。“其实也没什么事,今天我领遥儿去留仙阁,来问一下堂哥是否愿意同去。”陌遥没有推门,也隔着扇木门应话,静静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后,便准备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木门便吱嘎一声开了,重玥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陌遥,径自越过他朝着林府大门的方向去了。陌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去的意思吧。

一个温润儒雅的公子,一个孤高傲然的美人,还有一个活泼灵动的孩童,三人一上街就收到了各种明的暗的关注。女子看陌遥,男子看重玥。只是陌遥的注意力全部在遥儿身上,光顾着不让脱缰似的遥儿走丢,没在意其他人。至于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重玥,没什么入得了他的眼,根本没注意,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明明很抢眼的三人行,意外的平平静静。

留仙阁是城中最高的一家酒楼,阁里厨子烧一手苏州菜,擅长炖、焖、煨、焐,菜品花色精细,时令时鲜,甜咸适中,酥烂可口,清新腴美,原汁原味,颇受陌遥偏爱。阁里食客众多,上菜速度却很快,不大的四方桌上一时间摆的有些满。陌遥替遥儿盛了碗汤后又替重玥盛了碗,白瓷汤盆里的银鱼一下子变得所剩无几。重玥看着陌遥递过来的那碗汤,冷冷的视线就落到了陌遥身上。陌遥心下叫糟,莫不是这重玥嫌他多事,或者自己挑了他不喜欢吃的菜。陌遥没忐忑多久,重玥的视线就移开了,从勾着卷云纹的袖子里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了桌上的瓷勺,“你怕我。”“是,”陌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忙摇头解释,“不,不,”见重玥冷着脸看他,目色沉沉,洞悉真假般灼灼,才叹口气,“是。”提着对孩童来说明显过长的楠木箸的遥儿不知道大人间的尴尬,急急咽下一口浸透了醇厚汤汁的鸡肉,插到,“遥儿也怕,但是遥儿现在不怕了,因为大哥哥长得好……唔……”一个“看”字叫陌遥塞进的一筷子松鼠鳜鱼给生生堵了回去,“遥儿,你最爱吃的鱼肉。”那边陌遥笑得和蔼可亲,手上却不停地塞着菜,不管小人愿不愿意。重玥见状不再说话,眉间不经意地皱起。这饭,吃得真叫一个艰辛。

从留仙阁里出来,天色尚早,天边还残留着些余温。三人沿着堤岸往回走,无言。陌遥抱着遥儿,小人一出留仙阁就嚷嚷说自己吃撑了走不动,陌遥也就随他,真把他抱着了。这时节的雨随霸道之人的性子,说下就下,没有丝毫道理。三人走到半道,天色就叫黑沉沉的浓云压得骤变,暴雨欲来之势。“糟了,没带伞。”陌遥话音刚落,脸上就落了几滴雨水。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陌遥看了看四周,一手搂着已经睡着的遥儿,一手拽住身边的重玥,跳上停在码头的一艘泊船。在乌篷里安置好遥儿,陌遥又掀开帘子,交了些碎银给艄公,“船家,躲会儿雨。”换上蓑衣的船夫是个朴实汉子,感觉陌遥的银子多给了,有些局促,“老爷,我家就在附近,不然您和夫人少爷上我家躲雨去吧,我让我家那位再弄些个酒菜招待。”陌遥笑得温和,“不麻烦,我们已经吃过了,这儿挺好,多出的钱给嫂子买些衣物钗粉吧。”船夫反复谢了陌遥,才上岸回家。

簇疾的雨点击得乌篷上一片闷响,又奈何不得,顺着蓬顶滑进湖里。这乌篷船不大,里面却收拾得干净妥帖,想来是那女主人的心细贤惠了。遥儿睡在一旁,陌遥与重玥隔着张矮几,面对面坐着。好在重玥性子冷淡,就算一言不发坐上个百八十年也不会难受,他也不理会陌遥,似是在想着自己的事。船舱里,只有雨打乌篷的嘈嘈声。没有来自重玥的压迫感,陌遥就有些倦怠,支着头昏昏欲睡。天边滚了几个闷雷,猛地一声炸开,一下子惊醒了刚有些睡意的陌遥。那声突然的炸雷像是打开的宣泄口,第二声、第三声,很多声响雷随之而来,并且一声比一声暴怒。这让陌遥不得不在意,视线从帘子的缝隙里挤了出去,飘向那瓢泼的暴雨。

千骑同发,寒剑斩裂数尺长空,万马齐喑,飞蹄踏落几丈红尘。这雨,紧张迅疾,乘势而来,又破势而击,碎了一湖碧水,乱了葱翠满堤,将天与地湿成一片,糊成一片,连成一片。坠进湖里的雨水溅起一朵朵白莲,叫嚣着,爆发着,不及平复就又是下一波来袭。激荡的水波一圈复一圈,搅得这湖也不安起来,托着泊船轻轻摇,轻轻摇,一个起伏,再一个起伏。猛然间的一道紫色闪电,劈开雨阵,直直射到城东郊外,随后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疼痛,耳边一阵轰鸣。这雨,这闪电,这雷声,像是要生吞了天地间的这寸凡尘,让人胆颤。

雷声共响了一十三下。一道天雷,奸佞之徒尸骨无存,三道天雷,作恶厉鬼灰飞烟灭,六道天雷,祸世妖孽魂飞魄散,九道天雷,落罪仙家永断仙根。而这次,竟响了整整十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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