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杨伟民他们考大学的时候,大学的录取率极低,可一旦考上,毕业后就分配工作,所以,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进了“公家的门”,一辈子有了“铁饭碗”,可谓“鲤鱼跃龙门”,从此便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可考不上大学,就失去了跃龙门的机会,只能认命,回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地球”...
所以,大学生和农民,可谓天壤之别,几乎没有结合成家的可能。
张娟的母亲赵淑兰以前对杨伟民也挺热情的,整天伟民长伟民短的夸奖他...
可自从杨伟民落榜回家务农,她就越来越冷淡,有时候在村里迎面碰上,都冷着脸不和杨伟民打招呼...
杨伟民自强自尊,自然也有自知之明,就主动疏远张娟,两个人渐渐的就不怎么联系了...
虽然后来杨伟民通过考试被乡里的计生站招聘为计生专干,可毕竟不是正式公务员...
杨伟民不愿意当一辈子的计生专干,就响应党的号召下海经商,在黄川镇工业园区建起了磷肥厂,借着国家的好政策,没过几年就发了财,就一直住在厂子里。
而张娟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武凉市民政局里当了会计,也很少回杨庄村。
于是,两个人就彻底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在黄川镇卫生院里相遇了。
“伟民,这是你的车吗?能不能把我妈也带上去市医院里看病?”
张娟扶着母亲赵淑兰着急的问道。
“当然行啊,你和你妈都上来吧!”
杨伟民让没有生病的母亲和二叔下车回家,让张娟和他母亲上车,就开车往市区里赶。
“你妈也是吃了涝坝水闹肚子吗?”
杨伟民开着车问张娟。
“是的,我爸去铁路上班,我弟也在城里打工,就我妈一个人在家,她吃了涝坝水肚子疼得没有办法,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
张娟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村怎么还吃涝坝水?村里的人怎么不想办法铺设自来水管道啊?”
“我这几年一直在工业园区的厂子里住,村里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杨伟民叹道。
“唉,不是我们不想修自来水,前几年我当支书的时候,去自来水公司里问过几回,结果连个主管的人都找不到,他们到处踢皮球,没有人肯理我们乡里人的...”
杨伟民的父亲是村里多年的老书记,前几年因为身体和年纪的原因,才退了下来。
“没错,城里的自来水公司,哪里能管我们乡下农村的事?问了也是白问!”二婶也叹道。
“好在你们都进了城,也就没必要操心村里的事情了...”
张娟的母亲赵淑兰顿了顿,又好奇的问道:“伟民,你现在发了大财,我听说在城里都买了别墅,咋还住在磷肥厂里?”
“额...不是什么别墅,就是一套一般的楼房,还是客户欠了我们磷肥厂的款,顶账顶给我的...”
杨伟民又赶紧解释:“这车也是顶账顶来的呢。”
“那也不错了,你有车有房有厂子,可比城里的那些干部还牛!”赵淑兰又笑道,“你对象找下了吗?那套楼房是不是打算将来装修了当结婚的房子?”
“额...我这几年整天忙着磷肥厂的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想...结婚的事情...”
杨伟民偷眼看了一下张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妈,您肚子疼就老实坐着,别乱说话...”
张娟不悦的看了母亲一眼。
“我啥也没有乱说啊...就是夸伟民呢嘛!”
赵淑兰却丝毫不在意,继续笑道:“从小我就说伟民是我们杨庄村最有出息的娃娃,虽然他没有考上大学,可现在办厂子发了财,有房有车有存款,比那些拿死工资的城里干部强一百倍!”
“行了,您别再说了!”
张娟转头瞪了母亲一眼。
“我...”
赵淑兰见张娟真的生气了,就闭嘴不说了。
车里的空气就有些微妙而尴尬。
杨伟民放开了车里的音乐,缓解了一下气氛,很快就到了武凉市医院。
停好了车,杨伟民让张娟看着三位病人,自己则跑前跑后的挂号,找医生,办理住院手续...
父亲和二婶,张娟母亲,都得了痢疾,拉了两天肚子,身体已经脱水,必须住院观察。
医生看了病,开了药,杨伟民和张娟就扶着杨天泰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病房里,却发现病房里有好几个杨庄村的人。
原来,他们也都是吃了涝坝水得了痢疾,来城里住院治病。
八张床位的大病房里,六个人就是杨庄村得痢疾的村民。
而且,村支书杨金山的老婆也躺在病床上哼唧。
杨金山就坐在一边陪护着。
安顿好父亲和二婶输液,杨伟民就来到了杨金山的跟前说道:“金山叔,咱们村的涝坝水得想办法了,每年开春都有人拉肚子痢疾,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行啊,你现在是大老板,拔根毫毛都比我们腰粗,就拿出点钱来给村里打一眼深井,或者干脆给我们村通上自来水...”
杨金山翻了翻眼皮,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不是城里有房子吗?把你爹妈接过去当城里人不就行了,还管村里的闲事做什么?”
“你...”
杨伟民克制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又平心静气的说道:“我当然可以把我爹妈接到城里去,可杨庄村的其他人呢?你就让他们一直喝涝坝水?你这个支书是咋当的?”
“啥?你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不就有俩臭钱吗?你张狂什么?”杨金山眼睛一瞪,“你爹当年当书记的时候都没有教训过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杨伟民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气愤的说道:“我虽然这几年不在杨庄村住了,可还一直惦记着村里的人乡亲们,看到他们吃涝坝水,我心里不好受才问了你一句,你怎么就说这么难听的话?你自己的家人也得了病,你怎么就不想办法解决吃水的问题?”
“解决?哼!你爸当了半辈子的书记都没有弄来自来水,我才当了几天书记,你就问起我来了?”杨金山冷哼。
“这...”
杨伟民愣了一下又叹道:“我爸当年当支书的时候,自来水管道还没有铺设到乡村,大家吃涝坝水也是没有办法,可这几年市里关心农民的生活,出台了很多惠民好政策,好多城边上的村子都已经通上了自来水...你作为杨庄村的党支部书记,对村里的事情得过且过,对市里的新政策不闻不问,还算什么书记?”
“咋?还给我上纲上线了?”杨金山冷笑道,“行,你日能了你来当这个书记!”
“当就当,我一定能帮村里解决吃水的问题!”杨伟民毫不示弱的说道。
“好,一言为定,我明天就去镇上找领导说,过几天换届就让你当杨庄村的书记!”
杨金山冷笑道:“娃娃,你要是有本事给村上通自来水,我手心里给你烧个骆驼吃!”
“行,我就等着你的手心给我烧骆驼吃!”
杨伟民掷地有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