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小说双洁甜宠:扬州瘦马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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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橘子软糖
  • 更新:2024-04-27 20:46:00
  • 最新章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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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双洁甜宠:扬州瘦马得我心》是作者““橘子软糖”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阿鸢卫循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我本是出了名的扬州瘦马,生的冰清玉洁,笑起来更是勾魂摄魄。后来被卖进侯府,只给了世子爷做同房。才开始,世子爷并不疼我,很少踏进我的院子。我小心伺候,不敢奢求太多,他渐渐对我生出几分怜惜。可未来世子夫人发难,我在雪里跪了三个小时,而世子爷的心也痛了三个小时……...

《精选小说双洁甜宠:扬州瘦马得我心》精彩片段


春桃进来时看到阿鸢六神无主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主子......”

阿鸢缓慢抬起头,水润的杏眼泛着红肿,“跟朱嬷嬷说,荷包不用卖了。”

“怎么回事?”春桃知道自家主子缺钱,平日除了老夫人和二太太那边的绣活,这几个荷包都是她咬牙熬夜绣出来的。

“......世子爷发现了。”

.......

自从那日过后,卫循半个月都没踏进过阿鸢的院子。

不只是长远,官署的同僚们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

“卫大人,案子有结果了!”

齐少尹拿着案宗激动的走过来,完全没受卫循的情绪干扰。

“四位受害者都去过锦绣阁,我怀疑凶手跟锦绣阁有关系!”

陶寡妇是锦绣阁的常客,而双胞胎姐妹也是在锦绣阁买的针线,加上刘娘子的荷包,看似毫不相干的四个人完美串联起来。

“多亏了卫大人机敏,不然我们也想不到从荷包上寻找线索。”

齐少尹一脸崇拜,然而卫循的脸色却不好看。

他这些天晾着阿鸢,想让她主动认错,可阿鸢窝在院子里,门都没出过。

是了,她本就是个小骗子,以往的乖巧也都是装出来骗他的。

唯有他信了,还想着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好让她免受苛责。

如今想来,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卫循的眸子倏地冷下来,声音凌厉,“抓人!”

锦绣阁的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姓秦,旁人都唤她三娘。

秦三娘是十年前来的京城,她无儿无女,丈夫也早逝,靠自己在京城盘活了这家绣铺。

京城有名的绣铺不知凡几,锦绣阁并不惹眼,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家铺子会跟少妇失踪案扯上关系。

“官爷,我们就是小本生意,平日都安安分分的,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呢。”

秦三娘扭着腰肢,讨好的朝卫循几人说道。

可卫循向来对女人不感兴趣,齐少尹又是个心中只有公务的书呆子,她的媚眼注定要抛给瞎子看。

“有没有犯法查了就知道,搜!”

卫循一声令下,京兆府的官兵就冲了进去。

锦绣阁的客人们早就被疏散干净,除了秦三娘和一个伙计,里面再无其他人。

见官兵们浩浩荡荡冲进去,秦三娘脸都白了。

“官爷,里面真的没有,你们别搜了......”

可官兵们又怎么会听她的。

锦绣阁不大,前面的绣铺搜完,并未查到什么。

领头的官兵过来求卫循的指示,卫循看了眼秦三娘强自镇定的神色,沉声开口,“搜后院。”

“嘭!”

闻言,秦三娘双腿一软,撞翻了身后的绣架。

“完了,完了......”

后院是她和伙计平日住的地方,只有一间正厅和两间厢房,官兵们分开去搜,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了发现。

“大人,秦三娘的寝居有密道!”

卫循和齐少尹相视一眼,两人脸色皆沉下来。

密道就在秦三娘的床下,若不是卫循吩咐过犄角旮旯都不许放过,官兵也不会发现这里。

床板掀开,一道石梯出现在眼前。

“大人,我们下吧。”

林豹见卫循要下去,连忙将人拦住。

“不用争了,你和我都下去。”

“那我也去!”

齐少尹不甘落后,最后三人都踩上石梯。

林豹提灯走在前面,卫循齐少尹殿后。

密道又窄又长,一下来便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卫循凝眸,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又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密道前面突然开阔,三人眼前出现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石头砌的墙壁上放着几支火把,还有各种鞭子、镣铐之类的器具。

而在那些器具上正赫然绑着四具女尸。

因着天气冷,尸体并没有腐烂,但密闭的环境中还是散发着臭味,尤其四人生前都遭受过凌虐,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

“呕!”

齐少尹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卫大人,这凶手该凌迟处死!”

两人在京兆府办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凶犯。

想到四人的遭遇,齐少尹身子都在颤抖。

“放心,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卫循回头看了四具女尸一眼,带着林豹和齐少尹回到锦绣阁。

事情败露,秦三娘早已经被吓破胆,“官爷,人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抓就去抓别人......”

卫循盯着她,黑眸深不见底,迸发着刺骨的冷意。

“带走,问出背后主使是谁,若她不招......便用刑。”

任谁都看出,卫循是怒了。

天子脚下,有人用残忍手段迫害良家女子,若不查出凶手,不知还有多少女子要遭殃,京兆府的名声也要毁于一旦。

......

“卫大人,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齐少尹闻了半天冰片,人才舒服了些许。

他边捂着鼻子,边和卫循探讨案件。

卫循深眸微敛,能在京兆府眼皮子底下作案的人定是权贵之流,锦绣阁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而能躲过京兆府眼线的就更少之又少,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卫循转身看向皇宫的方向,脸色第一次染上凝重。

就是不知,凶手是其中的哪位了。

......

阿鸢这些日子都在提心吊胆,就连做梦都是卫循冷脸怒斥她的模样。

“主子,要不您去求求世子爷吧,万一他不生气呢?”

春桃看不得自家主子患得患失的模样,这些天世子爷不来,侯府的那些下人又在看菜下碟,连厨房都敢送来残羹冷炙,更别提二太太的嚣张气焰,竟然使唤主子给苏映雪做绣活。

阿鸢手指绞着帕子,心中已经有些松动。

她还要在侯府生存,自己吃些苦头便罢了,不能连累春桃,尤其是她老子娘朱婆子还因为自己丢了活计。

阿鸢胸口苦涩,之前春桃瞒着不说,她还是从洒扫丫鬟口中得知的。

她平日最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如今听了朱婆子的事,自然坐不住了。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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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循到底没叫大夫。

炭盆的火将屋里熏得暖烘烘,男人的大掌温柔的给她揉着,阿鸢舒服的都有些昏昏欲睡,困扰她多年的痛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小通房像只乖巧的猫儿一般,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只要他低头,就可以看到她娇俏柔媚的小脸。

卫循心中软成一摊水,手臂更紧的抱住她。

“唔......好硬。”

阿鸢后腰突然被硌了一下,惺忪的眸子睁开,伸手往后探去。

卫循抱起她,才想起自己买的东西。

他一手揽住阿鸢,一手从怀中掏出个雕刻精致的木盒,“试试。”

“这......是什么?”

阿鸢懵懂接过,抬头看向卫循。

男人手指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傲矜。

“路过首饰铺随手买了支簪子,你若不喜欢便打发给丫鬟戴。”

堂堂卫世子哪里会随便进首饰铺子,阿鸢细想一下便知这是卫循专门给她买的礼物。

她起身,跪坐在男人怀里,受宠若惊的打开。

鸢尾入眼,阿鸢心尖仿佛被羽毛扫过,又酥又麻,手心蓦地攥紧了金钗。

这象征她名字的金钗,怎会是卫循随手买的。

她胸口又酸又涨,扶着男人的大腿倾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谢谢爷,阿鸢很喜欢。”

小通房娇娇软软,语气还带着讨好,卫循强行抿直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我给你戴上。”

卫循自然是不会挽发的,但耐不住他学习能力强,记忆又好,只是听阿鸢说了一遍,就挽出个垂鬟分肖髻来。

鸢尾簪在乌发中,动作间,仿佛活过来一般。

卫循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挽发也并没有那么难。

若每日都能替小通房挽发,他也是愿意的。

“爷,好看吗?”

阿鸢跪在男人身前,看不到挽好的模样,扭着小脑袋想去照镜子。

卫循不让她下床,自己去取了铜镜递给她。

镜子里,阿鸢眼眸潋滟,素面朝天,金钗衬得她多了几分贵气。

“好看。”

她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但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是真的喜欢。

卫循的心情越发愉悦,居高临下捏了捏她后颈的软肉,似在逗弄他圈养的小猫。

“喜欢便戴着,想要首饰爷以后再给你买。”

“钗子就很好了,爷不用破费。”

阿鸢是真的恐慌,卫循对她越来越好了,她倒是希望他能维持之前的冷淡。

看着自家通房乖巧谨慎的模样,卫循轻笑一声,“怎么?怕爷养不起你?”

这话阿鸢哪里敢接,她拽着卫循的袖子连连摇头,“阿鸢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逗你呢。”

卫循见好就收,生怕将小通房惹哭了。

毕竟真惹哭了,还要他来哄。

他起身,却不料袖子还在阿鸢手中,起身的功夫,装在袖中的荷包被抖落出来。

阿鸢本还有些羞恼卫循逗弄她的事,然而当荷包落在眼前,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无他,这荷包正是阿鸢委托春桃娘拿出去卖的。

却不知,怎么会落到卫循手中。

阿鸢的心猛地提起来,她卖绣品的事都是瞒着卫循的,这是她的秘密,是她为了寻亲准备的银子,若卫循问起,她该如何说?

阿鸢的紧张都落在卫循眼中,他看了眼床上的荷包,眸子眯了眯。

他自然是不懂刺绣的,但阿鸢的绣品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她喜欢绣吉祥纹。

之前没注意,看到阿鸢的眼神,卫循才想起来。

这荷包定是阿鸢绣的。

想到失踪的刘娘子,卫循表情变得严肃。

难道阿鸢与她有关系?

阿鸢心揪着,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眼睁睁见卫循将荷包收起来。

“爷......”

她支支吾吾着,卫循敛眸等了她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话。

知道她是刻意瞒着自己,卫循的脸冷下来。

“休息吧。”

“世子爷......”

直到卫循走到门外,阿鸢还是没问出口。

屋外,男人脚步微顿,手中的荷包被他攥出几个印子。

不管这荷包是如何到刘娘子手中的,阿鸢定有秘密瞒着他。

卫循冷着脸回到外书房,长远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打了个突,难道爷送的金钗,谢主子不喜欢?

卫循却不理他的疑问,将荷包丢过去。

“去查清楚刘娘子从哪得来的这个荷包,顺便也查查阿鸢最近有没有跟外人接触过。”

“爷是怀疑谢主子......”

长远人都呆了,手中的荷包也变得烫手。

京中少妇失踪案,怎么会和谢主子有关系。

“尽快!”

卫循一个眼风扫过去,长远再不敢耽搁。

他人虽憨傻了些,但能力是出众的,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将荷包的来历查个一清二楚。

“这荷包是三个月前刘娘子在锦绣阁买的,平时她卖豆腐的钱都被王家母子抢走,怕王成说她乱花钱,便说是客人送的,只是王成没信,还怀疑她与人私通。”

所以才有了王成拿着荷包报官的事。

“锦绣阁?”

卫循抬眸,“阿鸢的绣品怎么会在锦绣阁?”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长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自家爷,“谢主子让朱婆子偷偷拿去卖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卫循的表情格外平静,可长远跟了他这么久,哪里看不出他平静下面的汹涌。

“两年前......”

竟然这么早。

“啪!”

卫循手中的茶杯生生被捏碎,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知道了,下去吧。”

“爷,或许谢主子有什么难处,您别生气......”

长远这颗心都快蹦出来了,他也没想到阿鸢胆子那么大,竟然偷偷卖绣品。

她怎么也是爷的女人,难道爷还能缺她的银子不成。

“难处,呵!”

卫循嗤笑,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闷得生疼。

再想阿鸢往常乖巧的模样,卫循嘴角的自嘲更深。

或许这都是她的伪装,不知她还瞒着自己多少。

“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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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鸢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双杏眼又重新恢复了神采。

细细数来,她竟已经三年未出过门了。

“主子风大,您将帘子放下来吧。”

阿鸢刚养好伤,春桃怕她吹风受凉,在一旁操碎了心。

阿鸢拽着窗帘不舍得放手,“就一条缝,无碍的。”

她从进了安宁侯府,便守着玉清院那一亩三分地过,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现在能出门,她自然要多看几眼。

“那等出了城,主子便放下。”

春桃最终还是妥协,将毛领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白色的兔毛纯洁柔软,将她那张小脸衬得更加柔媚。

街上行人众多,春暖花开,京城也热闹了起来。

阿鸢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从未觉得这样畅快过。

路过的马儿带来一阵风,将窗帘吹得更开,阿鸢的脸彻底暴露在外面。

马上的男人不过无意的回头,却在看到她的脸时骤然拉紧缰绳。

“阿鸢,是不是你?”

男人一身湖蓝色长衫,头戴玉冠,眉眼清隽,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阿鸢在见到他时便匆忙落下窗帘,车厢内光线昏暗,她双手交握在一起,心口怦怦直跳。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周砚。

记忆中那个清瘦的少年已经长成温润如玉的模样,遥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周砚握着她的手,表情透着紧张。

“阿鸢你等等我,别走好不好,我一定能考中功名给你赎身,你等我!”

阿鸢自然没有等他,她入这一行早已是身不由己,是生是死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砚一个靠给瘦马们作词谱曲的穷酸书生,想替她赎身简直是白日做梦。

那次分别阿鸢便做好了此生再也不见的准备,可周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的心并不平静。

“主子?”

春桃在一旁眼露疑问,马车周围都是侯府的下人。

阿鸢深呼一口气,透过窗帘她的声音平静又冷漠。

“郎君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鸢。”

今日出行,卫循给她安排了四五个小厮跟两个粗使婆子,就连外书房的郑嬷嬷都在。

阿鸢怕今日的事传到卫循耳朵中连累了周砚,强忍着慌乱催促车夫离开。

周砚还想再拦,被一旁的小厮拨开。

街上车马众多,很快青布马车便消失在人群中。

周砚胸口像灌了一股冷风,失神的盯着远处许久,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阿鸢。

他一千多日夜,夜夜梦到的人。

“......去查,那是哪家的马车。”

......

大佛寺位于京郊的龙山上,据说是本朝开国皇帝所建的,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因着是皇家寺庙的缘故,香火很是鼎盛。

阿鸢穿好大氅,头戴斗笠面纱,但难掩婀娜身姿。

郑嬷嬷和春桃在一旁护着她,主仆几人进了寺庙当中。

正殿人多,阿鸢给春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将郑嬷嬷支开。

她今日虽打得给碧梧上香的名义,但更重要的是给爹娘点长明灯。

这些年的月例加上卖绣活的钱,正好攒了一百多两。

阿鸢上完香后就去后殿找了个小师傅,那小师傅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招待起人来却是有模有样。

他双手合十,尚且稚嫩的面孔透着古板。

“施主,您这边请。”

庙中点长明灯的人很多,至亲死后,家里人总要留个念想,保佑他们来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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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绣又称两面绣,最令人惊叹的便是同一块料子能绣出不同的两面,相应的,它的绣法也极费工夫。

阿鸢入府三年,也只给老夫人绣过两块屏风。

沈秋瑜要得急,七日内想绣出块屏风,便是往常,阿鸢也要熬几个大夜,更别说她现在还伤了手。

春桃给阿鸢涂了药膏,又用白布包起来,她噘着嘴愤愤不平,“世子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出沈娘子的虚伪,故意伤了主子的手不说,还让主子给她绣双面绣,真是好大的脸!”

她只恨没当众撕烂沈秋瑜的脸皮,给自家主子出口气。

阿鸢被她逗笑,苦中作乐曲了曲包得粗大的手指,潋滟的眸子只余清醒,“拆穿又如何,世子爷到底要娶妻的。”

没有沈秋瑜,也会有其他人,正如之前的苏映雪一般,没有哪个女主子能容忍她这个通房的存在。

她再安分守己,也只会被世子夫人忌惮,尤其还失了卫循的宠爱,往后安稳度日或许也成了奢求。

阿鸢敛下眼眸,吩咐春桃,“将之前给二太太做的鞋袜送过去吧。”

“主子?”

春桃不解,“不是说不送了么?”

二太太那样欺负主子,这六双鞋袜就是压箱底也不该送去。

阿鸢淡漠的笑笑,“去吧。”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她妄想卫循会护着她,所以敢大着胆子反抗赵婉。

如今一连串的羞辱也让她看明白,男人的宠爱是靠不住的,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置气连累春桃。

尊严这样奢侈的东西,她从落入春烟楼就没有了。

“是。”

春桃跺跺脚,拿着鞋袜气呼呼出去。

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只是回来时脸色惨白,眼神也没了神采。

阿鸢心里一突,以为她在二房受了欺负,连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听到阿鸢的声音,春桃才渐渐反应过来,她慌忙抓住阿鸢的手,嘴唇不停地颤抖,“主......主子,碧姨娘死了。”

“碧梧......死了?怎么可能?”

阿鸢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只觉得荒诞。

明明不久前还鲜活的人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二爷身边的福才将她抬了出来,她身下流的血将二房的院子都染红了。”

春桃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魂都吓丢了一半。

“......就没说她是因何死的?”阿鸢追问。

春桃摇头,“奴婢不知。”

“知道了,出去吧。”

阿鸢摆摆手,眼神有些黯淡。

她虽和碧梧向来不对付,但一条人命突然没了,她心里也并不好受。

窗外梧桐发了新枝,有一对喜鹊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阿鸢坐在窗边,呆愣愣看着外面,直到夕阳落下。

傍晚时,春桃过来掌灯,也带来了一个稀罕的客人。

“阿鸢。”

来人一身素衣,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斗篷,怀中抱着一个小包袱,期期艾艾朝窗边的女人唤了一声。

阿鸢扭头,没想到是她过来,福了一礼,“秋姨娘。”

秋雯连忙将她扶起来,嘴边扯了抹苦涩的笑,“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再说她也只是卫琮的妾室,比不过阿鸢的体面。

“碧梧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她向来争强好胜,没想到落得这样的下场......”

秋雯说得哽咽,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那孩子已经成型了,却被生生捣了出来,她那么怕疼的人,第一次求我护着她,可我又是什么身份,主子命令的事,哪里是咱们当奴婢的能置喙的。”

只有在阿鸢这里,她紧绷的弦才敢松下来。

阿鸢心口一震,这才明白了真相。

原来碧梧两个月前怀了身孕,她本想母凭子贵,在二爷面前邀邀宠,哪想到几个妾室的小日子赵婉都掌握在手中,她两个月没来便有婆子报到赵婉耳朵里。

卫琮体弱,子嗣艰难,小妾们都是担着开枝散叶的责任。

可赵婉最是个善妒的,平日卫琮荒唐些便罢了,可孩子必须从她这里出。

碧梧怀孕,已经是犯了大忌。

赵婉不敢明面动手,便捉住她跟卫琮小厮调笑的证据,污蔑她偷情。

高门大院,多得是兵不见刃的手段。

尤其卫琮平日玩得花样出格,碧梧跟小厮本就不清白。

如今被捉了奸,他自己也生疑,自然是依着赵婉。

碧梧被两个粗使婆子压在地上,用擀面杖生生捣烂下*身,那胎儿混着鲜血,被捣出来。

秋雯打着颤儿,抱紧了怀里的包袱。

“阿鸢,姑姑说得对,高门大户看着繁华,内里却最是藏污纳垢,碧梧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我们都是无根的人,死了也不过是一张破席子卷了丢到乱葬岗,我不怕死,只求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爹娘疼爱,不用再受这颠簸之苦。”

她苦笑着,将包袱递给阿鸢。

“里面是碧梧的几件衣裳,我那有二太太的人盯着,留不住,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她立个衣冠冢,若觉得为难,便替我......烧了吧。”

碧梧喜欢艳色,衣服大多是桃红柳绿,她虽刻薄,可性子却像一团火,这样的人死后却连份体面都没留下。

阿鸢看着手中的包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我答应你。”

秋雯哽咽,眼中又落下泪来,“谢谢。”

“往日我和碧梧欺负你,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我们活该,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儿,争来争去也不过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阿鸢,守住你的心,好好活下去。”

她深深看了眼阿鸢包成粽子的手,转身离去。

屋外带进来一阵风,烛火摇曳间阿鸢眼前雾意朦胧。

碧梧往日鲜活的模样从她眼前闪过,阿鸢喃喃道,“我会的。”

她会好好活着,守好自己的心。

碧梧的死在侯府并未掀起任何水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死了便死了。

二房又抬进去新的瘦马,赵婉依旧是往常那副明艳的模样。

只是玉清院更安静了。

阿鸢终于赶在第七天凌晨绣好了屏风,一双手布满了血痕,抬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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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将屏风送去外书房,长远接过来。

这七日她陪着阿鸢熬夜,此时眼睛都是红的。

长远戳了戳她的额头,逗弄道,“怎么?晚上摸耗子洞去了,眼睛红成这样?”

春桃心里正存着气,自家主子为了这块屏风手都要保不住了,长远还有心情打闹。

她冷哼一声,“我倒有这闲心便好了,真以为双面绣简单,随随便便就能绣出来,赶紧拿着屏风去巴结你新主子吧,管我死活做什么!”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将长远都震住,“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是个玩笑话,怎么还急眼了呢。

春桃才不跟他争论,主子的手还等着她上药呢。

春桃送完屏风就飞快离开,徒留长远气得鼻子冒火。

“绣好了?”

书房里,卫循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本以为绣活阿鸢会亲自送过来,毕竟以他这个通房的心机,自然不会放过邀宠讨好的机会。

可是阿鸢没有。

卫循神情微微恍惚,难道是他误会了?

长远闷声将屏风放在桌上,“绣好了。”

那屏风不过巴掌大小,刺绣图案却尤为精致。

正面是一幅仙女送蟠桃图,而背面又变成了青山不老松,可见刺绣的人用了不少心思。

卫循眉眼渐渐柔和,阿鸢到底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日后世子夫人进门,见她这样乖巧,自然会对她宽容大度。

卫循摆弄着屏风,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那丫鬟可还有说什么?”

长远知道他问的是阿鸢,下意识摇头,“春桃并未提及谢主子,不过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倒像是没睡过觉一样......”

当丫鬟的没觉睡,当主子的也好不到哪去。

“啪!”

卫循手中的屏风倒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冷着脸起身,“去玉清院。”

......

玉清院中,春桃红着眼给阿鸢上药。

那日的烫伤便没养好,又带伤捏了这么几天的针,原本的血泡都溃烂了。

春桃将腐肉挑干净,涂上厚厚的药膏,阿鸢疼得掌心发颤,额角落下大滴的冷汗。

“主子若疼,便咬奴婢吧,奴婢皮厚。”

春桃撇嘴,泪珠在眼眶打转。

主子这样娇贵的人,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都怪世子爷识人不清,让主子吃了这么多的苦。

她心里怨怼,面上也忍不住带了出来。

阿鸢用干净的手背蹭了蹭她的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怎么没事,您的手差点就废了!”

“谁的手废了?”

卫循进门便听到春桃这句话,他目光一懔,眼神落在阿鸢的手上。

主仆两人说话并未注意外面的声响,被卫循捉了个正着。

伤痕斑驳的手虽上了药,但依然能看出它的严重。

阿鸢手指缩了缩,想将手缩回袖子里,却被男人抓住手腕。

卫循微微躬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语气凌厉,“怎么伤的?”

阿鸢沉默不语,寂静的屋内针落可闻。

卫循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生疼,他转头质问春桃,“你说!”

春桃早就忍不住了,主子受了这么多伤,世子爷现在才发现,就算替主子出不了气,她也不能让加害者好过。

“还不是沈......”

“春桃闭嘴!”

阿鸢阖上眼,颤抖的声音将她制止。

“没有谁,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沈秋瑜是卫循跟卫老夫人认准的世子夫人,绣活也是卫循做主替她接的,就算告状又有什么用,平白让春桃得罪几个主子。

她从卫循掌心中抽出手,藏在袖子里,脸上扬起乖顺的笑,“吓到世子爷了,是妾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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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循垂眸,指尖转着杯沿,并未接话,卫老夫人就知道他还是不愿,遂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二哥那身子需常年用药养着,仕途上帮不了你,你二嫂虽能管家,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娘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难道要我死了都看不到你娶妻生子?”

卫侯爷驻守边关,几年回不来一次,卫家兄妹三人都是被卫老夫人一手带大的。

尤其卫循最为孝顺,此时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他再说不来拒绝的话。

“好......全凭母亲安排。”

见儿子终于松口,卫老夫人喜笑颜开。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媒婆,你喜欢哪家的姑娘,长相性子可有要求?”

说完她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若是三郎有喜欢的人,何至于拖到今日还未娶妻。

“丞相府的苏大娘子年纪比你小几岁,家世也匹配得上,娘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几次,是个才貌双全的娘子,或者尚书府的林二姑娘,她母亲是慧荣郡主,家世没得挑,上面几个兄长又个个出息,等成了亲也是你的助力......”

卫老夫人数着京城有名的几个小娘子,觉得哪个都好,就等儿子点头她让人去提亲。

“母亲看中就好。”卫循表情漠然。

“什么叫我看中就好,这是你娶妻,日后她进了门是要给你开枝散叶管理后院的,自然要娶你喜欢的。”

卫循没有喜欢的女子,但听到管理后院时,他眼前浮现出阿鸢娇媚柔弱的脸,眸光微动。

“不拘家世相貌,只要性子温和大度即可。”

“温和大度......行,娘给你好好挑挑。”

卫老夫人倒是没往阿鸢身上想,三郎向来理智,娶妻这样的大事怎么会受个通房影响。

然而她认为冷情理智的卫循,此时心思已经跑到了祠堂中。

卫老夫人忙着跟嬷嬷商量京城哪个媒婆更好,也顾不上儿子有没有吃早膳了。

卫循见状便起身,吩咐嬷嬷待会儿将食盒交给长远,自己则往祠堂中走去。

祠堂在正房后面,门口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守着,见卫循过来,两人连忙行礼。

“世子爷。”

“开门。”

卫循声音威严,婆子们不敢违令,连忙将祠堂门打开。

阴暗的祠堂中,阿鸢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

她身前放了张矮桌,笔墨纸砚和法华经摆在上面,右侧是写好的经书,已经有厚厚一沓。

四面的风吹进来,阿鸢执笔的手冻得通红。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就看到卫循迎着光进来。

“世......世子爷?”

阿鸢似个犯错的孩子,神情有些无措。

卫循行至她身前,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上。

“不是免了你今日的请安?”

“爷怜惜阿鸢,但阿鸢不能忘了规矩。”

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不敢抬头看卫循。

在世子爷心里,她一定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吧。

如今受了罚,也是她自找苦吃。

小通房柔弱又固执,卫循伸出指尖点了点她额心。

“不用跪了,起来吧。”

“可老夫人那里......”

“怎么?我的话你就不听了?”

“阿鸢不敢。”

卫循脸色冷下来,阿鸢便连忙起身。

只是她跪得久了,两条腿又僵又麻,起身时差点跌在地上。

男人的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灼热透过袄裙传过来,阿鸢悄悄红了耳尖。

“多谢爷。”

卫循没在意她的羞赧,掌心支撑起她的身子,问道,“还能走么?”

“能......能的。”

阿鸢不习惯在人前与他亲近,即使祠堂中只有他们两人,可卫家祖宗的牌位看着,阿鸢忍着双腿的酸麻跟卫循拉开距离。

男人眉峰微沉,不悦得收回了手。

“走吧。”

门外的婆子见两人先后出来,互相望了对方一眼。

“这......”

其中一个婆子想上前去拦,被旁边的匆忙拉住。

“你差事不想要啦,竟然敢拦世子爷!”

“可老夫人命我们盯着谢娘子,等她抄完法华经再放出去......”

老夫人不发话,她们也不敢将人放出去啊。

“行了,谢娘子是世子爷院里的,他要带走老夫人能不放?咱们就当没看见就好。”

俩婆子商量完就去前院给卫老夫人请罪,但这会儿卫老夫人正满门心思给卫循挑选媳妇呢,闻言摆摆手就让她们下去,倒是赵婉从厨房回来,听到卫循护着阿鸢的事气得摔碎一个茶杯。

“小贱人,就会勾引男人!”

“太太消消气,她一个通房哪里值得您动怒。”

赵婉的奶娘陈嬷嬷递给她一杯热茶,又伸手给她顺了顺心口。

“就她那副狐媚模样,早晚有人替您收拾。”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小骚蹄子惯会勾引主子,咱院里那两个若不是有我压着,恨不得让二爷死在床上。”

赵婉说是恨阿鸢,不过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她父亲赵平是个七品小官,按理说以她的家世根本嫁不到侯府来。

但卫琮身子弱,门当户对的人家舍不得让女儿守活寡,所以卫老夫人为了给儿子冲喜,就选中了门庭低好生养的赵婉。

盼着她进门能给儿子开枝散叶。

然而卫琮这个走两步路就喘的病秧子,却是个色中饿鬼,娶了赵婉没多久就腻了。

他没差事,老夫人又愿意纵着他,所以整日跟小妾们在房里厮混。

赵婉管家的同时,还得防着后院那些女人,生生被逼成了泼妇。

陈嬷嬷心疼自家主子,早知卫琮是这样,主子当初说什么也不能嫁过来。

“太太,那瘦马通房就是个玩意儿,不足为惧,您该防的是未来的世子夫人,现在世子爷没娶妻,侯府是您当家,可等世子夫人进门,这管家权就要交出去了。”

赵婉跟二房有今日的体面,都是因为她管家,若没了管家权,二房和她在这侯府就成了边缘人。

这让习惯了权力的赵婉,如何能忍。

“那嬷嬷说要怎么办?”

赵婉慌忙捉住奶娘的手,陈嬷嬷浑浊的眼闪过一抹精光。

“所以未来的世子夫人,一定要是您能拿捏住的人......表小姐今年十七,也该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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