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进正在捣鼓酿酒的事。
酒于李进如同食于常人。
以前都是混德公那老头的酒,因为那时王府没钱,酒又不便宜,现在有钱了总不可能骗吃骗喝一辈子。
粮食酿酒的年代,因发酵不彻底,中途损失等等原因,出酒率不到一成。
景朝酿的酒,最高度数在二十度左右,喝不尽兴,李进干脆自己来。
他找来城东最好的木匠赵四,交给他一张图纸,让他打造两个“大蒸笼”。
李进选择了蒸馏法酿酒。
用蒸馏法酿出的酒,能到七十度左右!
当然适合饮用的还要勾兑到五十度左右,在这样的时代也算仙酿了!
赵四本来怕的要死,以为这趟是要命的差事,毕竟李进出了名的残暴。
但是接触过后,却发现不是这样,李进相当好说话,并且出手极为阔绰。
他虽然看不懂李进要做什么,不过图纸却能看明白,表示三四天就能做出来。
李进很满意,等酒酿出来,听雨楼的生意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这天,李进早起晨练,照常跑步和隔壁陈钰打招呼,然后站桩。
他感觉可以开始练拳了。
八极拳不是一种防身拳,而是杀人拳,把身体当武器,招招狠厉。
他只会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打法。
半个时辰后,李进结束了晨练,没过多久赵四就来了。
李进闲着没事就去看他做木工,也监督不要做走样了。
随后,李进又开始画起图纸来,反正酿酒要两口锅,不如顺带再打一口涮羊肉用的铜锅吧。
正午未到,潇王府迎来两位特殊的客人。
拜访的名刺送上之后,严毢直接就送到他这来,上面清楚用鎏金字体写着:明德公、王越。
李进一愣,他好几天没去望江楼,也没见到德公老头了,可他怎么自己跑来了,就不怕影响不好吗?
李进拍拍赵四肩膀,吩咐他好好干之后出门迎接,只留下一脸感动的木匠。
王府外停着两辆马车,装饰华贵,前一辆紫黑色,后一辆是淡的青色,帘饰粉红,一看就是女儿家的车。
德公和阿娇已经下车等在王府门外,除去车夫也没带什么侍从,真正的简装出行。
李进出来抱着手也不行礼,摇摇头道:“你就这么上府,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德公一挥衣袖:“老夫拜访好友故居,会有什么闲话,你难不成想让我在这吹风说话。”
“哈哈,好好好,那快进来吧,我这人向来尊老爱幼。”李进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德公很不客气,大步进了王府,阿娇跟在他身后,一声胡服裘装打扮精致,向他行礼。
不得不说古人礼仪还是很周到的嘛,随意拜访都打扮得这么漂亮。
两个车夫从车后取下两个大盒子也跟着进来。
德公一边走边说道:“我这次来是来谢你的,有些恩情你不知道,你也莫问,问了也不适合说。
总之你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但总归帮到老夫,故而聊表谢意。”
李进被说道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哪里帮他了。
却不知道是德公第一次遇见他,偷听他说话的事。
那个信息差的事情,让德公醍醐灌顶,他思索了好些时日,组织言辞,昨夜堪堪写了奏折,将此事上奏。
说着几人到正堂落座,秋儿、月儿已经懂事的候着,为他们奉上香茶,然后退回安静站在李进身边。
德公看着李进,道:“过几天就是梅园诗会了,之前给你送过请柬的,你可别忘了去。”
李进这才想起还有此事,不过他最近忙着酿酒,倒是不大想去了,便道:“诗会是风雅之地,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去了也是献丑,就不去了吧?”
阿娇闻言急了,插话道:“世子是不是怕届时相识甚少,会觉得无聊苦闷,若是如此,到诗会上我一直陪你说话也行啊。”
德公诧异的看了自己孙女一眼,阿娇眼神闪躲,忙不说了。
李进无奈,老头身为国公宰辅,亲自上门提醒他,阿娇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太矫情了。
“好吧好吧,那什么诗会上总有酒吧,到时我就当去喝酒了。”李进摆摆手道。
德公这才抚须正色:“这还差不多,酒自然有,梅园中有我专门请来的酒师钱师傅,他酿的酒名满京都,可是买不来的,这次我特意给你带了两坛。”
李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德公带的两个盒子里装的是酒啊。
他高兴的上前,直接拆开两个礼盒,果然是两个坛子,看起来不过能装一公斤,
在德公和阿娇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直接抄起旁边的茶杯,开封倒酒。
“你…你这小子,哪有当着别人的面开礼启盒的道理,开就罢了,你还喝上了!”德公气得手指都抖了。
“啊?”李进一愣,才想起似乎确实有不能当着别人面开礼的规矩,他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你们不要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了。”
德公被噎住,愣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阿娇忍不住一笑,提裙起身上前:“世子我来吧。”
李进把酒坛递给她,正好有人搭手,他端着酒杯,阿娇就给他倒上了。
酒还是煮酒,淡淡的米白色,才出坛口,李进就闻出来度数比他前面喝的都要高好多。
喝了一口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没超过三十度就是了。
“不错,好酒。”
德公忍不住抚须自得:“那是自然,京中除去老夫梅园,再也无能出此酒之处,千金难求,许多人向老夫讨要还不得呢。”
“确实不错,年前我王府也会有好酒,到时候给你送一点。”
李进又倒一杯,在阿娇帮助下封上坛口,让秋儿、月儿拿下去放好。
“你哪来的好酒?”德公狐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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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雨白坐在王府的马车上,外面天色暗下来,此行正是去王府。
其实比起马车她更习惯骑马,少了那种颠簸反而有些不适了,窗外冷风一吹,整个人更加清醒。
“姐,你说世子会不会看上你了,不然干嘛对我们那么好?”坐在外面赶车的魏兴平隔着车帘大声道。
“胡言乱语。”魏雨白连忙驳斥:“世子是深明大义,他说父亲救了很多人所以帮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要是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我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所以就装作知道的样子唬我。”魏兴平大大咧咧道。
一时间魏雨白没有反驳,确实,世子是怎么样她其实也不明白的。
初见时他贵为世子却一身简练武装,不似权贵子弟,谈吐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居高临下之感,和京中百姓传言丝毫不符。
不过随即想到父亲也被京中百姓传言为十恶不赦之人,自己早该想到传言不可信的。
之后世子深明大义,所说一切道出她的苦楚,自从进京之后从未听人这么说过,心中感动几乎忍不住落泪。
进京后酒肆茶楼还是他们走访的各路官员,只要提及关北的事都是义愤填膺,怒斥父亲不仁不义,亵渎失职,可他们都只是安逸坐谈,哪知当时情况。
景朝军中少马,主力都是重装步军与弩手,而辽人大多都是骑兵,一人两马,虽然他们常击败辽人却苦于无法扩大战果。
步人甲全重六七十斤,像京中那些义愤填膺时时说要为国捐躯的文弱书生穿上了只怕站都站不住。
而军士只有穿上如此厚重的铠甲才能抵挡辽人骑兵,可击败辽人后只要追上数百步就已气喘吁吁,根本无法全歼扩大战果。
他们与辽人交战中有过一次辽人连续败退二十余次,却每次借着马力迅速逃离,随即重整,再上战场,反复僵持从早到晚,如此一来活生生将将士拖得精疲力尽,最终被击破。
辽人向来难以正面与他们交战,但辽人败了还可以再来,他们要是败了就是溃败,人跑不过马!
辽人会乘胜追击,杀光所有人,扩大战果。
而重装步军与马军不同之处还有:一旦腹背受敌就是死路一条,根本跑不掉。
当时得知被绕后之时父亲其实已知必败了,当即下令军中马军除去装具,持令旗火速回城中传令让百姓撤离,百姓身不着甲、手无寸铁,大军一败只会任人宰割。
之后父亲又加一令,马军维持秩序,让城中精壮者先走!
城门过道宽度有限,城中百姓兵祸威吓下一同涌出,没人维持只会堵死,可那时父亲却不是让妇孺儿童先走…
其实她当初虽有些明白父亲所想,却也觉得父亲不够仁义,所以朝臣百姓说父亲伤天理、害人命时她心中难过却哑口无言,直到今日世子又深说之后才全能明白父亲心中苦楚。
没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精壮子弟,明年辽人如果再来遭殃的就不仅是关北,关北要是破了辽国兵锋直指雁门路、关南路、京北路、京西落、甚至开元府,都是一马平川,就是辽国骑兵的天下。
大景虽富庶繁华钱帛充沛,可到时就算倾国之力以对,恐怕也难在平原上与辽人骑兵一决雌雄。
父亲宁愿背负千古骂名,行不仁不义之事也要为此,就是为不让那种情况发生,可惜这世上恐怕只有世子懂他心意,就连自己这个亲女儿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想到此处魏雨白忍不住痛心。
…
清早,小院中早寒未散,方先生早起,梳洗打理后坐在院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音,他眉头微皱,何人如此无礼?
这时门却被粗鲁推开,来人居然是满头大汗的太子。
方先生连忙站起来道:“太子殿下何故如此…狼狈。”
太子摆手,端起他放在案边的香茶一饮而尽,这才喘息着道:
“李进…那孽种,他把魏家兄妹接到王府去了!”
“什么!”
方先生一愣,随即一脸震惊,知道他的人便知他少有露出这种脸色。
太子坐下来,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虚汗,随即详细说起来:
“我才早朝结束,孙焕便来告诉我,他在城北找着个带着儿子的外来汉子,让他去挑衅魏家姐弟滋事,到时若是被杀就给他儿子十两银子,那贱民都应了,
没想去他们姐妹落脚的客栈却发现人去楼空,一问掌柜才知道昨晚来了潇王府的车马,将一行人全接走了,难不成那孽种看穿我们的计谋,还是谁走漏了风声!”
太子说完这些有些慌乱,毕竟他们昨日刚好筹划,昨晚人就被接走,未免太巧。
若是事情败露被捅出来,就算他贵为太子也不好搪塞。
方先生听完脸色逐渐舒缓,笑容重上嘴角:“太子安心,此事定是巧合罢了。
一来他李进是什么人太子难道不知?
二来魏朝仁与潇王乃是故交好友,魏家姐弟去王府住几天也不奇怪。”
见他这么说,太子点点头这才安心些,随即一边擦汗一边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上潇王府闹事吧?”
方先生站起来来回踱步:“潇王府高手如云,自然不能去,不过魏家姐弟想要救人就要出来走动,一走动就有机会。
此时年关将至,刻不容缓,已经不能用软的了,殿下定知京中有专做黑事之人,让孙焕去请吧。”
太子点头,不管什么地方有黑就有白,所谓做黑事就是帮人打架,绑人,钱给得多的话甚至敢杀人的市井无赖狠人,每个地方多少都有这样的人存在。
“可那魏家姐弟乃是军旅之人,只怕市井无赖不是对手啊。”太子又担忧道。
“不是对手才好,到时她们要是杀个一两个事情就好办,都不用后面麻烦。”
方先生自信笑道:“她们不懂,京中不是关北,关北别说死一两个,就是死百十个人也是常有之事。
可京中不一样,只要死人都是大案,有理无理都有污点,难逃干系。
到时皇上只会听说魏家姐弟杀人,却不会听说他们为何杀人…”
太子也一知半解的跟着干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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