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的夜晚。
顾言矜刚忙完公司的事务,准备下班。
他看了眼时间,这点儿去医院看宋沅沅应该是没时间了。
不过手机信息框上,倒是多出几条陶琛刚发来的微信。
点开来,便是一道询问:“顾哥,昨天你和喻欣吵架了?”
顾言矜蹙了蹙眉,终于回想起来上次和喻欣吵完架后,的确很久没联系了。
他打字回复:“嗯,怎么了?”
接着,陶琛就拍了一招照片发过来。
照片上,花花绿绿的灯光下,是一道靓丽的背影。
顾言矜一眼就认出来,背影是喻欣。
但他记得喻欣说过,她从不爱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觉得很乱。
疑惑还没解开,陶琛又忙发来消息:“碰巧遇见的,好像是跟几个朋友在一起,肯定是跟你闹脾气了过来喝酒呢,平常她哪儿会这里。”
“人家毕竟还是你的女朋友,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你还是去管管吧。”
顾言矜按了按疲倦的眉骨。
他沉默了下,又问他:“地址给我。”
得到定位后。
他驱车离开夜色酒吧。
顾言矜根据陶琛提供的地址,径直来了二楼的酒店包厢里。
还没开门,他就隐约听到了喻欣和她朋友的对话声。
“欣欣,怎么回事,不是说等你结婚的时候,邀请我们去沾沾你顾太太的福气吗?这都快月底了,怎么还没等到你结婚的消息呢?”房间里,好友打趣着一旁喝酒的喻欣。
“还不是言矜身边那个病秧子妹妹!”
提起这个,喻欣便是一肚子火:“现在我见到顾言矜都困难,还当什么顾太太!”
“当初我觉得顾言矜温柔专一,还对我那么信任,只要骗一骗钱就能到手,现在看来,他恐怕玩的比我还开,吊着一个二十多年的妹妹,现在还对他死心塌地的!他还真有手段啊!”
门外,一旁跟着来的陶琛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看向身边顾言矜,就这样僵硬的站着,隐在黑暗中的脸色喜怒难辨。
陶琛气愤的想要上前,然而下一秒,却被顾言矜拉住了。
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算了,你干嘛跟个病秧子计较,反正你对顾言矜也就图个钱,又没什么感情,大家各玩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几个好友也纷纷赞同。
这坐在中央的喻欣却晃了晃酒杯,一脸不屑:“凭什么?就算我不稀罕顾言矜那点感情,我也偏不让那病秧子得手。”
“你说她要死就早点死,怎么偏偏等到我和言矜结婚那天,这不是存心……”
这番难听的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
包厢的门被忍无可忍的陶琛一脚踹开了!
几个女人顿时尖叫着抱作一团。
陶琛更是直接冲着喻欣就破口大骂:“喻欣,你他妈再敢嘴贱一次试试!亏老子还在顾言矜身边帮你说话!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货色!!”
坐在其中的喻欣闻声,看向了与陶琛出现的顾言矜。
手中酒杯“啪”地一声在地面上摔碎了。
喻欣颤抖着起身:“言矜……”
却听此时,顾言矜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你以后再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喻欣,我们结束了。”
此话一出,四下顿时一片死寂。
喻欣脸色瞬间刷白,看见顾言矜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她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顾言矜!”
她一路跟着顾言矜出了酒吧外,终于在马路边拦住了顾言矜的去路。
急速的车辆就在女人身后一寸的距离疾驰而过。
身后跟来的陶琛见状,上前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顾言矜终于被逼停了脚步,后退了两步,与人保持这一定的距离。
喻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抓着顾言矜的衣袖,委屈发颤的解释道:“对不起,刚刚的那些话,都是我喝醉了胡说的……”
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却换不来眼前的男人一丝动容。
顾言矜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怎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会跟当初活泼开朗的宋沅沅一样。
“现在撒酒疯有意思吗?婚礼我一定会取消,你也不用再浪费口舌。”顾言矜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仿佛是在宣判一场死刑。
但无形中渐渐变冷的气压在预示着他此时的隐忍。
喻欣听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她不怕跟顾言矜分手,更怕是泄露真相的那一刻,以顾家的身份和地位,她会失去工作,无家可归!最后永远回不了阳城!
“我,我只是太嫉妒宋沅沅了……为什么她随便闹个自杀你就要放弃我们的婚礼,她只是个妹妹……”
“够了!”
顾言矜再听不下去有关‘妹妹’的字眼。
他直接厉声打断道:“你现在提她名字都不配。”
说完,便绕过喻欣的身影,坐进车里,驱车离开。
而此时,另一边。
凌晨的机场。
宋沅沅取过飞机票,看着上面刻印的名字,心头说不出的复杂。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她就要离开阳城,离开顾言矜的身边,开始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以前的她害怕一个人,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和顾言矜彻底分别。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她却觉得放弃顾言矜,原来会这般简单。
这会儿,打完电话的宋母终于走来,拉着宋沅沅的手好一阵叮嘱。
“记得一下飞机就跟我打电话,学校那边我都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小心陌生人,别跟其他人走了。”
听着她如同哄小孩般的叮嘱,宋沅沅无奈的笑了笑:“妈,我已经成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送别了宋母离开。
宋沅沅忽然察觉口袋一阵嗡动。
打开手机,她就收到了来自陶琛的电话:“沅沅,我跟你说惊天大事,喻欣和顾哥分手了!”
宋沅沅略微一怔。
还未做什么反应,就听陶琛讲述完事情的经过,气不过的抱怨:“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宋沅沅听着,语气却异常平静:“哦,是吗?”
她知道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
她过分淡然的表现,连电话那一头的陶琛都忍不住沉默了几秒。
才问:“你……不生气吗?”
宋沅沅眸光落向手中的飞机票,嗓音很淡:“没什么好生气的,过已经过去了。”
挂断电话,广播已经在播报她的航班信息。
宋沅沅拉着身旁的行李箱,径直朝着登机口走去,再不回头。
刚来到飞机上。
四周陌生的空间和人物都让宋沅沅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她穿梭拥挤的长廊,终于在商务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宋沅沅低头,第一眼却先注意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模样出挑,举止矜贵。
看他的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却是眼熟。
大概是她过分炽热的视线,终于引起了身边的人注意。
男人从手中的报刊上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了,觉得我很眼熟吗?”
宋沅沅慌忙收回眼神,有些难为情的道歉:“不好意思。”
随后,她拘束的坐了下来。
男人合上报刊,偏过头来看她:“你真不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吗?”
宋沅沅面上有些愣。
男人轻咳了两下,面色无奈:“有些伤心啊。”
宋沅沅眼神闪烁:“对不起……我实在忘记了。”
他却已经伸出手,自我介绍。
“我叫谢京珂,在你生日宴宴会上,我们见过一面。”
听他这么说,宋沅沅恍然想起来。
那还是她刚成年的宴会上,宋家长辈还开玩笑说要将她和谢京珂定亲。
结果被她当场拒绝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宋沅沅礼貌握住了手:“你好。”
谢京珂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微笑道。
“没关系,我想我们以后会越来越熟络的。”
宋沅沅勉强地笑了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望着窗外,看着穿过的层层云雾,缓缓闭上了眼。
……
而此时,顾家别墅。
顾言矜招了招身边女佣拿来一瓶朗姆酒,身体靠在沙发上,眉眼疲态。
就在这时,陶琛推开大门一路走来。
进门看见沙发上的顾言矜,他的身体仿佛都被漆黑所吞噬。
四下一片压抑的死寂。
陶琛有些呼吸不畅,轻手轻脚来到了顾言矜身边。
“想开点,跟喻欣分手也算是一种解释,免得以后真结婚了想甩都甩不掉。”
这番安慰,他不知道顾言矜却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又自顾自继续说。
“再说了,也因为喻欣,现在你和宋沅沅误会也澄清了,感情依旧能回到以前那样了。”
回到以前……
顾言矜眉心微微一蹙,不由得回忆起宋沅沅那双清冷的眼。
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自己现在怎么认错,在宋沅沅的眼里,仿佛连原谅这个选项的都没有……
见顾言矜沉默不说话,陶琛又不禁想到了那通电话。
“对了顾哥,我刚刚把你的事情告诉宋沅沅了,但是她好像不太在意?”
顾言矜揉了揉疲倦的眉骨:“所以呢?”
陶琛凝重了脸色:“你不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吗?以前关于你的事情,她都挺在意的。”
他滑动了几下手机屏幕,想给宋沅沅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料,他却先收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一股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涌上头。
陶琛转头看向顾言矜:“顾哥,宋沅沅把我删了!”
顾言矜里迷茫的脸色略微一怔,随后也翻出了宋沅沅的微信。
结果下面一行已经显示:“你好,你已经不是已经对方好友,请通过验证申请即可聊天!”
扔下这些讥讽,喻欣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再度陷入沉寂,夜色照进来,满室冷寂。
手机不觉从耳畔边滑落。
窗外凄冷的月光照进暗淡的屋内,落在了城堡上。
宋沅沅定定看着,脑海里满是喻欣那番挑衅的话,以及在那座真实城堡里,顾言矜对她的不满和厌弃。
还有那烟花下两人接吻的画面……
一幕幕重复上演。
眼前曾载满了她无数少女心思的模型城堡,在这一刻都好像折射出一张张笑脸,嘲讽着她的可悲!
“啊!”
宋沅沅失控大喊着,她再忍不住这般折磨,崩溃中,她一把挥落了装在玻璃箱里的模型城堡。
“哗啦!”
破裂的玻璃声响起,玻璃箱连带着城堡刹那碎成了一片废墟。
也是一瞬间,光,消失了!
宋沅沅仿处在黑暗中,连呼吸都被扼住,整个人如同快要被溺毙。
她紧紧抓着心口,竭力想缓解那袭来的窒闷感。
却只是无力的摔在地上,露在外面的肌肤压在一地残骸上,传来阵阵刺痛。
也让她的神志清醒了瞬间。
宋沅沅呆呆看着染血的碎片,后知后觉想要把城堡拼凑回去。
可……无济于事!
到最后,只徒留满手的血痕,和一身的狼狈。
眼泪终于克制不住的滚落。
活了二十多年,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没用!
她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成为累赘,拖累顾言矜,拖累宋家,拖累所有人!
这样的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该死的。
只要她不在了,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所有人都会快乐!
这般想着,宋沅沅垂眸看着手腕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缓缓捡起玻璃碎片,朝着手腕重重的割了下去——
血,顺着皙白的手腕蔓延而下。
意识逐渐消沉,宋沅沅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窗外那轮残月,缓缓闭上了眼……
另一边,顾家别墅里。
顾言矜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群里连发的祝福。
一条条刷下来,唯独没有宋沅沅。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他和宋沅沅的不欢而散。
顾言矜蹙了蹙眉,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对宋沅沅的那番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火。
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更何况这个想法也确实是自己曾答应过的……
他是不是做错了?
想到这儿,顾言矜不由得给宋沅沅打去电话。
却是无人接通!
顾言矜心头有股异样闪过,他起身想要去找宋沅沅,但抬头望着对面别墅宋沅沅的房间,只瞧见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她怕是该睡了。
那丫头估计也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反正明天他结婚,宋沅沅一定会来,到时候他再和她聊聊。
这般想着,顾言矜转身走进了浴室。
可是一整夜,顾言矜都睡不安稳。
他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是小时候的宋沅沅,那时候她还没经历地震,身体尚且健康。
拥有着明媚笑意的她,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那笑容,和喻欣还有几分相像。
但渐渐的,宋沅沅不笑了,身体也越来越弱。
直到……
宋沅沅举着手腕给顾言矜看,眼中含泪:“哥哥,我好疼……”
顾言矜心空了一拍:“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去查看那伤口,却来不及触碰,宋沅沅倏地消失了——
“宋沅沅!”
顾言矜惊喊着坐起身。
凌晨的冷风顺着窗吹进来,一阵发冷。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只觉得心慌不已。
这时,敲门声响:“少爷,您该起床,去接亲了。”
听着管家的话,顾言矜迟迟回神:“好。”
应声后,他起身下床,换上了早就挑选好的白色西装。
夏天的早晨阳光熹微。
顾言矜拿着捧花靠着婚车,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环视了眼周围跟着来迎亲的人,却没瞧见宋沅沅。
顾言矜皱了皱眉,走到宋母身边:“宋阿姨,沅沅呢?”
宋母愣了下:“沅沅?还在睡吧,她身体不好,还是别叫她了。”
“还是叫上吧,省得醒了错过了,再不开心。”
听着顾言矜宠溺的语气,宋母叹了口气:“那我去叫她。”
话落,就转身往宋家走进。
顾言矜站在楼下等着,顾家管家上前:“少爷,再晚些,可能要错过吉时了。”
也让她的神志清醒了瞬间。
宋沅沅呆呆看着染血的碎片,后知后觉想要把城堡拼凑回去。
可……无济于事!
到最后,只徒留满手的血痕,和一身的狼狈。
眼泪终于克制不住的滚落。
活了二十多年,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没用!
她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成为累赘,拖累顾言矜,拖累宋家,拖累所有人!
这样的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该死的。
只要她不在了,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所有人都会快乐!
这般想着,宋沅沅垂眸看着手腕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缓缓捡起玻璃碎片,朝着手腕重重的割了下去——
血,顺着皙白的手腕蔓延而下。
意识逐渐消沉,宋沅沅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窗外那轮残月,缓缓闭上了眼……
另一边,顾家别墅里。
顾言矜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群里连发的祝福。
一条条刷下来,唯独没有宋沅沅。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他和宋沅沅的不欢而散。
顾言矜蹙了蹙眉,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对宋沅沅的那番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火。
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更何况这个想法也确实是自己曾答应过的……
他是不是做错了?
想到这儿,顾言矜不由得给宋沅沅打去电话。
却是无人接通!
顾言矜心头有股异样闪过,他起身想要去找宋沅沅,但抬头望着对面别墅宋沅沅的房间,只瞧见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她怕是该睡了。
那丫头估计也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反正明天他结婚,宋沅沅一定会来,到时候他再和她聊聊。
这般想着,顾言矜转身走进了浴室。
可是一整夜,顾言矜都睡不安稳。
他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是小时候的宋沅沅,那时候她还没经历地震,身体尚且健康。
拥有着明媚笑意的她,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那笑容,和喻欣还有几分相像。
但渐渐的,宋沅沅不笑了,身体也越来越弱。
直到……
宋沅沅举着手腕给顾言矜看,眼中含泪:“哥哥,我好疼……”
顾言矜心空了一拍:“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去查看那伤口,却来不及触碰,宋沅沅倏地消失了——
“宋沅沅!”
顾言矜惊喊着坐起身。
凌晨的冷风顺着窗吹进来,一阵发冷。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只觉得心慌不已。
这时,敲门声响:“少爷,您该起床,去接亲了。”
听着管家的话,顾言矜迟迟回神:“好。”
应声后,他起身下床,换上了早就挑选好的白色西装。
夏天的早晨阳光熹微。
顾言矜拿着捧花靠着婚车,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环视了眼周围跟着来迎亲的人,却没瞧见宋沅沅。
顾言矜皱了皱眉,走到宋母身边:“宋阿姨,沅沅呢?”
宋母愣了下:“沅沅?还在睡吧,她身体不好,还是别叫她了。”
“还是叫上吧,省得醒了错过了,再不开心。”
听着顾言矜宠溺的语气,宋母叹了口气:“那我去叫她。”
话落,就转身往宋家走进。
顾言矜站在楼下等着,顾家管家上前:“少爷,再晚些,可能要错过吉时了。”
闻言,顾言矜垂眸看了眼表,刚要开口。
7岁,发生地震,是他将被困在废墟三天的她救出;
12岁,她得了抑郁症,是他每天哄她开心;
16岁,半夜心脏病发作,他背着她去了医院;
20岁,他要结婚了,她出国后决定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她该死。
是她一直在拖累言矜哥哥。
只要她不在了,言矜哥哥才会得到解脱,所有人都会快乐!
这般想着,宋沅沅垂眸看着手腕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缓缓捡起玻璃碎片,朝着手腕重重的割了下去一皿,顺着皙白的手腕蔓延而下。
意识逐渐消沉,宋沅沅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窗外那轮残月,缓缓闭上了眼……
另一边,顾家别墅里。
顾言矜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群里连发的祝福。
一条条刷下来,唯独没有宋沅沅。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他和宋沅沅的不欢而散。
顾言矜蹙了蹙眉,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对宋沅沅的那番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火。
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更何况这个想法也确实是自己曾答应过的……
他是不是做错了?
想到这儿,顾言矜不由得给宋沅沅打去电话。
却是无人接通!
顾言矜心头有股异样闪过,他起身想要去找宋沅沅,但抬头望着对面别墅宋沅沅的房间,只瞧见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她怕是该睡了。
那丫头估计也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反正明天他结婚,宋沅沅一定会来,到时候他再和她聊聊。
次日,顾言矜拿着捧花靠着婚车,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环视了眼周围跟着来迎亲的人,却没瞧见宋沅沅。
顾言矜皱了皱眉,走到宋母身边:“宋阿姨,沅沅呢?”
宋母愣了下:“沅沅?还在睡吧,她身体不好,还是别叫她了。”
“还是叫上吧,省得醒了错过了,再不开心。”
听着顾言矜宠溺的语气,宋母叹了ロ气:“那我去叫她。”
话落,就转身往宋家走进。
顾言矜站在楼下等着,顾家管家上前:“少爷,再晚些,可能要错过吉时了。”
闻言,顾言矜垂眸看了眼表,刚要开口。
却只听见一声尖叫:“沅沅——!”
脑袋空白了瞬,一夜来所有的不安在此刻扩大。
顾言矜转头就朝宋家跑去。
一路疾奔上楼,他一眼就看到跪坐在门口,面色煞白的宋母。
心咯燈了下,顾言矜越过宋母,快步上前——
只见死寂的房间内,宋沅沅毫无声息的倒在一地城堡残骸中。
她手腕上,鲜红的血色蔓延,浸红了满地的白玫瑰……
傍晚,宋家客厅。
“沅沅,我要准备结婚了。”
宋沅沅脸色僵硬看着在她面前宣布消息的顾言矜。
前一秒,所有人还在为她的毕业庆祝,下一秒,她最爱的男人就当众宣布了这条喜讯!
“怎么傻住了?”
顾言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口吻一贯的温柔:“不祝福我一句吗?”
祝福……
祝福她放在心里喜欢了十五年的男人,另娶他人吗?
宋沅沅想不到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把和自己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顾言矜抢走……
想到这儿,她目光缓缓落向顾言矜身旁的女人身上。
她五官出挑,气质温柔,和俊朗不凡的顾言矜,的确般配。
也……比自己这个病秧子要合适的多。
宋沅沅紧攥着手,喉头逼出一句话来:“恭喜。”
“谢谢。”
顾言矜眉眼舒展开,又分别介绍:“她叫喻欣,喻欣,这是宋沅沅。”
喻欣挽着顾言矜的手臂:“你不知道,我们刚定下来这件事,言矜就说要第一个告诉你,你们感情真好。”
这话犹如巨石,死死压着宋沅沅心口,呼吸不畅。
宋沅沅强装镇定笑了笑:“我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了。”
她从小有心脏病,全靠药温养着,不能熬夜。
宋家长辈也没有想太多,嘱咐了几句后,开始围着顾言矜和喻欣的婚事聊了起来。
二楼长廊上。
宋沅沅看着客厅里言笑晏晏的顾言矜,不由想起了七岁那年的那场地震。
常年在国外工作的父母回不来,她一个小孩子,独自被困在废墟里三天。
那一场人间噩梦,让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患上了抑郁症。
而将她从废墟里救出来的顾言矜,则成了她唯一的药。
但现在他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而那些未来里,没有自己……
思虑太多,宋沅沅心脏一疼。
却听楼下一阵喧闹声,看去,就见顾言矜和喻欣起身要离开。
目送着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口,宋沅沅也转身走进房间。
浓稠的夜色里。
喻欣不知和顾言矜说着些什么。
只见下一秒,顾言矜低头在她脸侧落下一个吻。
透过窗看着这一幕的宋沅沅浑身一僵,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汹涌而来。
她紧按着心口,想要稳住那越发急促的呼吸。
但没用。
她身体却越发无力,控制不住的朝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宋母开门进来:“沅沅……”
下一秒,瞧见这一幕的宋母脸色顿时就变了,忙上前接住她。
“沅沅你怎么样?别急,我现在就给言矜和医生打电话。”
说着就要拨顾言矜的电话。
宋沅沅却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急促又沙哑:“不要。”
几乎一瞬间,宋母就懂了她话里藏着难言的苦涩。
等宋沅沅慢慢缓过来,宋母心疼地抱着她:“好,不打,妈妈陪着你。”
因为宋沅沅发病,整个宋家灯火通明。
接过女佣送来的药,宋沅沅仰头喝了进去。
苦药入喉,宋沅沅眉心紧皱。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吃药时,顾言矜都会陪在她身边,用颗糖来化解那份苦。
可现在,顾言矜不在,糖也没了。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看着隐在雾见的朝阳,宋沅沅缓缓起身走到桌前,翻出厚厚的一本日记。
然后,在崭新的一页写下:
“2021年6月3日,晴,昨天我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的哥哥要结婚了。”
刚写完,她鼻尖一酸。
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了日记本上,晕染了顾色的字迹。
敲门声突然响起。
宋沅沅心底一慌,回头就见气喘吁吁的顾言矜撑着门直直地看着她。
男人一身意大利高定西装,带着金丝框眼镜,眉眼隐隐含着一丝探究。
行动间气场十足,模样和声音都莫名的熟悉。
顾言矜眸色带着警觉:“哪位?”
他在顾言矜面前站定,将插在裤袋的手伸了出来:“看样子,你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你好,我是宋沅沅的捐血者,谢京珂。”
这话让顾言矜终于回想起来眼前人的身份。
谢京珂,阳城第一名流的谢家独子,谢氏集团掌舵人。
和他家也算是商业对手。
看着男人伸出的手,顾言矜礼貌性握了一下:“这次谢谢你的相助。”
他一开口,声音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
“没关系,今天刚好在医院办点事。”
谢京珂嘴角轻微勾起一个弧度:“这次就当是顾先生欠我一份情。”
他说的话十分耐人寻味。
顾言矜向来不是个爱欠人情的人。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直接开口:“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满足。”
谢京珂却摆了摆手:“以后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的。”
说罢,他转身正准备离开。
可刚走几步,男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看向顾言矜:“对了,听说今天是你的新婚?”
他刻意的提醒终于让顾言矜脸色变了一瞬。
顾言矜刚想出声询问。
谢京珂却没等他的回答,留下一句:“恭喜”后,潇洒离开。
顾言矜脸色顿时冷沉,不再停留,转身前往宋沅沅的病房。
病房内。
宋母正在守在宋沅沅的身边。
当看见顾言矜走进来时,她不由得出声催促:“言矜,今天是你和喻欣结婚的日子,你先走吧。”
听到宋母的劝告,顾言矜毫不犹豫的否决:“我现在没功夫理会结婚的事情。”
现在,他眼里就只剩下了躺在病床上的宋沅沅。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宋沅沅醒来。
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想在理会。
这么多年,宋母也明白顾言矜和宋沅沅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轻声叹气:“因为沅沅的事情,让你婚礼耽搁到了现在……”
“不用在意,沅沅最重要。”
顾言矜打断了宋母的话,想起了那天在城堡下和宋沅沅的对话。
他语气带着歉疚:“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宋母却不懂顾言矜这话的含义,只是说:“那你记得给喻欣和顾家长解释一下,别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顾言矜微微颔首,没说话,视线依旧落在宋沅沅苍白的脸上。
一个上午已经过去。
宋母几乎滴水未进,精力也快耗得差不多了。
顾言矜劝宋母前去休息,自己留在了房间里守候。
刚送人离开,他就发现刚刚开机的手机再次传来电话铃声。
来电人显出“喻欣”的名字后,顾言矜略微一默,还是点了接通。
刚接通,那端喻欣的哭腔便从手机里跑出来:“言矜,你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们大婚,你就这样抛弃我一个人不管,连手机都关机了,你到底还和不和我结婚了?”
安静的听完手机里喻欣的委屈和哭诉。
顾言矜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婚礼取消吧。”
“发病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言矜走进来,话里满满的担心,亦如当初。
默默合上日记本,宋沅沅回起昨夜的情形,声音微涩:“不想麻烦你。”
顾言矜一哽,扫过宋沅沅按在本子上的手,最后落在中药罐上。
他拉过宋沅沅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颗糖:“说什么傻话,我永远在。”
糖纸反射着七彩的光。
可是她已经熬过了苦,迟来的糖,还甜吗?
宋沅沅垂眸看了很久,才在顾言矜疑惑的目光下,剥开糖纸吃了下去。
“很甜。”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浅浅一笑。
顾言矜见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便换了话题:“院儿里的朋友说要一起聚聚,我带你过去。”
宋沅沅微微垂眸。
昨天刚宣布结婚,这次朋友聚餐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她很想问喻欣也会去吗,但迎着顾言矜的目光,还是点头说了:“好。”
食粤阁。
包厢里,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宋沅沅坐在角落里,看着挨在一起的顾言矜和喻欣,眸底黯淡。
只见好友陶琛起身举起酒杯:“顾哥,眼看着你和嫂子要结婚了,做兄弟的先在这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纷纷起身恭喜。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都在为顾言矜和喻欣的事情大肆庆祝。
宋沅沅看着一向低调的顾言矜,当着众人高调谈论着和喻欣的相知相遇。
心口的压抑和酸涩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再也待不下去。
“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落,宋沅沅起身快步走出包厢。
露天阳台上。
热风拂面而来,宋沅沅深呼吸着,试图排解心口的窒闷。
可闭眼间,她脑海里都是顾言矜对喻欣每一个深情的目光,亲昵的举动……
这些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是专属于情人之间的。
窒息感越来越重,宋沅沅不敢再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沅沅缓过情绪,刚准备回去,就听到阳台门口响起一道女声。
“喻欣,你不会真动了心,要为了那个建筑师放弃整个鱼塘吧?”
女人的话,让宋沅沅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目光缓缓落向站在女人对面的喻欣。
只见此时的她一脸不屑:“当然不会。”
“只是顾言矜帅气又多金,嫁给他我就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等结了婚,以顾家的地位又不可能真得闹出离婚丑闻,到时候我不是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宋沅沅呼吸一颤,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人,对喻欣来说,只是个利用品!
可顾言矜却想着和她相伴一生……
两人的谈笑声持续传来。
宋沅沅却已经听不下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到包厢。
顾言矜瞧见她回来,第一句便是问:“沅沅,你看见喻欣去哪儿了吗?”
宋沅沅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心底一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言矜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不对:“怎么了?”
宋沅沅抬眸凝着顾言矜的眼,小心试探道:“言矜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喜欢的人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好呢?”
闻言,顾言矜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宋沅沅紧了紧心口:“如果她只是为了利用你……”
“够了!”顾言矜冷冷打断她,“你是跟谁学会的背后嚼人舌根?泼人脏水?”
他眼里的冷意让宋沅沅脸色一白:“不是的,我……”
然而,她解释的话刚要出口,就被打断。
顾言矜眉心紧皱:“宋沅沅,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害怕!”
席司铭最终还是离开了。
走的毫无留恋,甚至连质问和资格和机会都不给姜音音留下。
风扬起厚重的窗帘,缕缕寒意刺进满是苦涩的心。
姜音音垂眸看着掌心因为紧握而渗出的血丝,神情复杂。
一夜的雨让空气都有些潮湿。
FGI战队训练室外。
姜音音几次深呼吸,才决定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线。
“姜音音。”
她一愣,转身望去,竟然是唐颖。
“唐小姐。”姜音音生硬地打了个招呼。
唐颖走来,姿态从容:“听司铭说你是国内有名的第一女ADC,久仰。”
她含笑伸出手,一脸友好。
姜音音正向抬手,可颤抖不期而至,让她白着脸把手伸进了口袋。
唐颖眼底掠过丝微不可察的探究:“作为FGI的前领队,我一直很欣赏你,也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姜音音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只能选择逃避:“抱歉,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却见席司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冷着脸站在几步外。
他没有说话,可眼神已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席司铭才转步进了办公室,:“姜音音,进来。”
姜音音犹豫了几秒后迈开腿,可刚关上门,对方就冷冰冰的质问起来。
“你的训练数据连续两个月走低不说,还学会给人摆脸色了?”
没等她解释,席司铭又说:“唐颖是FGI的创始人之一,你没必要自命清高。”
维护的话夹着讽刺,刺的姜音音眼眶发酸:“我并没有自命清高,或许是你太在乎,所以觉得我该像你一样重视她。”
席司铭一怔。
只听她继续说:“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了。”
话落,姜音音转身就要走。
席司铭蹙眉,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
姜音音抽出手,什么也没说。
树影斑驳,落叶铺满整条街。
望着远处的高楼轮廓,姜音音心绪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席司铭能做到那么坦然的分手,又能做到分手后把她当普通队员看待?
姜音音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园呆坐一天。
直到天黑,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没有接,只是望着头顶的满天繁星,眼尾发红。
“姜小姐。”一道声音响起。
姜音音偏头看去,就见唐颖走了过来:“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姜音音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沉默。
见她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唐颖反而坐了过去,话锋一转:“谢谢你替我陪伴司铭四年。”
姜音音一愣,口袋的手也慢慢收紧。
唐颖捋着长发,侃侃而谈:“你知道吗?司铭其实是个很不懂情调的人,总会跟我说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曾经也在这样的星空下对我说,‘小颖,我要娶你,我想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颖……
从前他在动情之处,也说想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最幸福的人……不是小音,是小颖。
“所以呢?”姜音音看着她,声音漠然。
“所以……”唐颖眉眼一弯,指间的戒指闪着光辉,“他向我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