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姜晚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
门锁紧闭,火势猛烈,呛鼻的烟雾弥漫整间仓库。
“咳,咳咳……”
她挣扎着起身,伸手摸向微凸起的肚子,原本绝望的眼神被坚韧取代。
忍着剧痛,她从包包中翻出手机,给纪瑾然拨了个电话。
然而那头却传出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姜晚棠不甘心地又一次回拨,依然无人接听。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朝窗户那挪,试图开窗逃走。
然而才挪了几步,就远远瞥见了映在窗户上的模糊轮廓。
窗户上,男人搂着女人的影子荡漾,被火光拉长。
姜晚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个男人的身形……
是纪瑾然?
姜晚棠双眸猩红,捂着剧痛的肚子冲向窗户,用尽所有力气向紧锁的窗户砸去。
“嘣”的一声,窗户破开一道小口。
“纪瑾然!”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然而,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却置若罔闻,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恍惚间,姜晚棠看见了男人的侧脸……
真的是纪瑾然。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楚了女人的那张脸,不是别的人,正是她的好妹妹——
姜淑儿。
浓烈的烟,呛得姜晚棠的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结婚一年,她为了给纪瑾然生个孩子,用尽了各种方法。
好不容易怀了孕,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不仅跟姜淑儿搞在一起,连她置于火海也不愿搭救。
他不爱她也就算了!
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姜晚棠目眦尽裂。
与此同时,仓库外。
姜淑儿将装在信封里的支票递给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身形与纪瑾然别无二致,一张侧脸更是像他像了个七八成。
接过信封后,男人眯着眼笑了一声,而后离开。
姜淑儿回眸看了一眼被大火包围的仓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刚才的那一幕,是她故意演给姜晓棠看的。
估计姜晓棠这个女人,直到死,也不会知道真相。
姜淑儿拨通纪瑾然的电话:“喂?瑾然,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没空。”
“我的妻子是棠儿,如今是,以后也会是,烦请姜小姐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那头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
姜淑儿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姜淑儿手心渐紧。
片刻后,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
仓库内,火势越来越猛,塌落的房梁重重砸在姜晚棠身上。
“啊——”
剧烈燃烧着的火焰,刹那间侵蚀了她柔嫩的肌肤。
一张姣好容颜被烧毁了一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她的后背鲜血淋漓,一块月牙形的胎记烧成一块窟窿。
姜晚棠紧咬着牙,十指紧扣窗户,痛得发麻。
恍惚间,她的耳边传来男人的轻声呢喃——
“棠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特别聪明可爱吧,鼻子像我,眼睛像你……”
“棠棠,这辈子,我只会爱你一人。”
在姜晓棠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纪瑾然曾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响起。
很快,姜晓棠就失去了求生的意识:“纪瑾然,我恨你……”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会爱上你……”
六年后,浪漫花屋。
一辆柯尼塞格缓缓停在门口。
随后,一双修长的腿从驾驶座内迈出。
女人投足举止间透着神秘,她红唇轻勾,走向花店。
今天是她回国成立新公司的第三天,要想打入国内市场,首先得研制出一款不错的产品。
她来花店,正是为了采购应季的花,研制出花香型香水。
她刚踏入,正好听到:“纪总,您又来给您前妻买花啦?”
“嗯。”纪瑾然微微颔首,挑选着花桶内的白菊。
熟悉的嗓音让姜晚棠微微一顿。
寻声望去,男人那张熟悉又俊冷的脸撞入眸中,她下意识地止住了步伐。
男人西装革履,刀削般的脸棱角有致,深邃的面庞带着一丝哀愁。
六年不见,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更冷了。
姜晚棠还记得,以前的纪瑾然最讨厌花。
没想到六年过后,他会亲自来花店买花。
姜晚棠移开目光,装作没看到,走到一旁挑选花店新进的蓝色曼珠沙华。
花店老板淡淡扫了一眼刚进来的姜晚棠,又道:“纪总,您的前妻都去世六年了,您还这么在乎她,每年都是这一天来买白菊,真是情深意重啊。”
情深意重?
“噗嗤。”姜晚棠听言,忍不住冷笑。
然而她刚抬头,便对上了男人那一双纯粹的墨色,如同黑洞漩涡的瞳眸。
纪瑾然的神情夹杂着一丝不悦,仿佛在控诉姜晚棠不合时宜的笑声。
姜晚棠刹的慌了,但很快,她便平静下来。
当年师傅和翟誉轩把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死里逃生后,她姣好的容颜却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
好在翟誉轩找来了最好的整容医生,帮她修复了皮肤,重塑五官。
现在的她,与以前的相貌大相径庭,纪瑾然断不能认出她来。
于是,姜晚棠淡然一笑:“先生,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纪瑾然别开眼神,却不可否认眼前这个画着精致妆容,手捧蓝色曼珠沙华的女人,像是一块陨石撞进他的心里。
他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女人笑起来的模样,和棠儿很像。
她的那双眼睛几乎和棠儿一模一样,笑起来时也是微微弯起的。
然而很快,纪瑾然就收敛了自己的失态。
除了那双眼睛和笑起来的模样之外,这个女人的声音,长相,说话的方式,都跟棠儿完全不一样。
棠儿性格内向,向来最怕生了,从来不会开口跟陌生人说话。
就在这时,一只做有精致美甲的手抚上纪瑾然的肩膀。
“瑾然,你挑好了吗,小墨闹着要找爸爸了。”
姜晚棠不禁瞟了过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紧紧地贴在了纪瑾然身上,黏腻的模样,让姜晚棠心脏感到一丝刺痛。
女人不是别的人,正是姜淑儿。
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姜晚棠只觉得讽刺。
小墨?
六年未见,纪瑾然跟姜淑儿连孩子都有了。
姜晚棠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恨意在心底蔓延。
凭什么他可以把她忘却,和姜淑儿生下健康的孩子,而她却在六年前的火灾中死里逃生,因为引入有毒气体,宝贝女儿姜小糖不幸得了气喘。
甚至于,她的第三胎儿子小宝,也在生产时因气息不够窒息而亡……
想着,姜晚棠心中的恨意更甚。
既然纪瑾然如此无情,那可就别怪她对纪氏集团下手了。
思至此,姜晚棠包下蓝色曼珠沙华,转身离开。
殊不知,纪瑾然一直在盯着她的身影。
姜淑儿顺着纪瑾然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见一道靓丽的背影。
而这道背影的身形,和姜晚棠极其相似。
姜淑儿眼神冷了冷,嫉妒地咬着下唇。
这么多年过去了,纪瑾然还念着姜晚棠?
不过没关系,一个死人终究是比不过她这个活人的。
更何况……她手中还掌握着纪子墨这张胜券。
姜晚棠大步回到车内,正准备回家陪陪她两只团子时,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见来电显示着“布卢默”三个字,她腾出手,修长对指头滑动接通。
布卢默的声音随即响起:“大小姐,您要的草药查到了。”
闻言,姜晚棠美眸一亮。
布卢默口中的药草,正是可以医治糖糖气喘的药引子。
只要能够拿到它,糖糖就再也不用被气喘折磨了。
姜晚棠眼底划过一丝坚定:“在哪里?”
“在云源坊。”布卢默拉长尾音,如实回答道,“后天云源坊将举行一场拍卖会,这株药草就在其中。”
拍卖会?
姜晚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了,盯紧点。”
她挂断电话,将车停放好后迅速回到公寓。
刚打开门,两只小奶团屁颠屁颠跑到姜晚棠身边。
“妈咪!你回来啦!”
糖糖扑进姜晚棠怀中,轩轩则拉住了姜晚棠的手,小脸上写满了愤懑:“妈咪,我们回国,是为了找爹地报仇的吧?”
一想到纪瑾然,姜晚棠只感觉好像浑身爬满了蚂蚁似的让她感到恶寒。
六年前被从火场中救出来之后,她舍命生下了三胞胎。
生产的时候,她最小的孩子小宝最终没有抢救过来。
只剩下糖糖和轩轩两个孩子,与她相依为命。
她和孩子受的那么多苦,都是纪瑾然和姜淑儿造成的!
从思绪中回过神,姜晚棠蹲下身,揉了揉糖糖的小脑袋瓜,眼神里装满了怜爱:“是要复仇,只不过,回国首要的是为了找一株可以治愈糖糖气喘的草药。”
“真的吗!”
糖糖的葡萄大眼亮了亮。
她一直因为自己跟健康的小朋友不一样而自卑,但是今天,妈咪说她可以被治好!
见糖糖一脸高兴,轩轩腾出手揉乱了糖糖的头发,又一缕一缕地帮她梳理好:“太好了,等糖糖治好了,我要天天带糖糖去游乐园玩!”
“好耶好耶!”糖糖兴奋地拍了拍手。
看着两只团子开心的模样,姜晚棠嘴角不禁勾了勾。
就在这时,姜晚棠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神色猛然一变,继而愧疚地看着两只团子:“糖糖,梓轩,妈咪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轩轩懂事地点了点头:“那妈咪您去忙吧,我会照顾好糖糖的。”
说完,轩轩拍了拍小胸膛,一副“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的模样。
轩轩的能力和对糖糖的宠爱,姜晚棠也是看在眼里。
离开小区,姜晚棠不再是刚刚温柔的模样。
她红唇轻勾,噙着一抹涔凉入骨的笑。
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她的“忌日”。
这样一个“大好日子”,她当然得去墓园看看。
……
不多久,姜晚棠乘车来到了墓园。
刚踱步进去,就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人——
姜淑儿。
只见姜淑儿站在墓碑前,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晚棠眯了眯美眸,倒是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可不信姜淑儿是好心过来祭拜的。
姜晚棠默默走近,只见下一秒,姜淑儿突然气急败坏地往前踹了一脚。
立在墓碑前的白菊被她一踹,直接散了开来,零零碎碎地躺在地上。
紧接着,是姜淑儿咬牙切齿的声音:“姜晚棠,你可真是厉害,连死了都能让纪瑾然对你念念不忘!”
“可惜,你只是个死人,终究还是比不过我。”
“哧!”姜晚棠听至此,不禁冷笑。
姜淑儿被这道笑声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双与死去的姜晚棠一模一样的眼睛。
刹那间,姜淑儿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