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苏母推门从外面走进病房,见到人醒了,立马激动走上前:“秀秀,你可吓死阿妈了!”
接着,苏母才注意到一旁的孟庭松和宋兰玲,看清孟庭松脸上的淡漠后,脸色顿时一黑。
“孟庭松,你好狠的心,纵容司机故意撞死人,我要是去公安局告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这话一出,苏秀秀和宋兰玲纷纷一惊,故意杀人这可是重罪!
孟庭松却好像根本不怕,深幽的眼眸一眼就看穿了了苏母的色厉内荏,只淡淡问:“你们想要什么?”
苏母抿唇,缓了几秒,还真的开始提条件:“我要让你带秀秀回……”
话还没说完,苏秀秀急忙伸手拉住苏母:“阿妈,我想休息了,让他们走吧!”
她很清楚,孟庭松不爱自己。
上辈子的老路,实在太难走了,她这辈子不想继续走下去。
放孟庭松离开,只是早晚的事。
苏母见苏秀秀确实神色疲惫,只好依她。
很快,孟庭松和宋兰玲一同离开。
病房内,只剩下她们母女,苏母才没忍住流泪:“要不是你爸死得早,咱娘俩怎么可能被这样欺负。”
提及阿爸,苏秀秀眼神黯淡子下来。
当年阿爸和宋兰玲的父亲一起上山采药,宋兰玲的父亲挖到了百年人参,而自己的阿爸却永远留在了山里。
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苏秀秀知道,因为自己是锦鲤女主的对照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是为剧情服务。
而剧情不会顾及女配的死活,甚至女配越惨,读者反而越喜欢。
苏秀秀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腿,若不是她及时赶回村口,恐怕这个腿伤还是会落在阿妈身上。
那这一次,她算是改变剧情了吗?
而在这时,苏母发话打断苏秀秀的思路。
“这是从你包里掉出来的,阿妈虽然字认不全,但看这书包的这么好,肯定很重要,我特意给你捡了回来。”
苏秀秀看着阿妈手里的书,想着这书是她专门为孟庭松高考复习淘来的……
上辈子,她一心想做好孟庭松的妻子,想着讨好他,根本没注意到高考。
而高考,是改变命运的最好出路。
苏秀秀顿时醍醐灌顶。
这辈子自己能改变剧情救下阿妈,那是不是意味着,剧情也不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她能考上大学,再带着阿妈离开,离孟庭松和宋兰玲远远的,那她们母女是不是就能避开上辈子惨死的结局了?
苏秀秀想明白,一把握住苏母满是老茧的手:“阿妈,我要参加高考!”
苏母则满头雾水:“你都没读过几本书,能考上吗?”
苏秀秀摇头:“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去努力。”
她有上辈子的阅历,并不是什么都没读的小姑娘。
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试试就放弃?
见苏秀秀信誓旦旦,苏母却又误会了,红着眼点头:“好,那咱们一边养伤一边看书,等你考上大学里,看谁敢说你配不上孟庭松。”
苏秀秀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为了孟庭松,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作罢。
转眼一周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一点剧情的原因,苏秀秀的腿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只是骨折而已。
现在,苏秀秀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还得拄着拐杖下地走路。
离开卫生院后,苏母带苏秀秀来到镇上的一处民房。
她本以为是阿妈租来打算陪读,可进门却看到了孟庭松,她顿时傻眼。
苏母还凑过来,小声解释:“孟庭松害你这样,就得让他来照顾你,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租来读书。”
“学校现在还没有老师,孟庭松和城里的知青组织了一个互携会,听说是相互之间学习,到时候你也一起去看看。”
苏秀秀闻言,余光瞥向孟庭松,直觉他不会同意。
她正要推辞,却又听阿妈说:“我还着急回村赚工分,庭松,你照顾好秀秀!”
说完,苏母就匆匆离开,都没给苏秀秀说话的机会。
此刻,狭小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俩人呼吸声。
孟庭松率先打破沉默,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递给苏秀秀:“你先看,看不懂的再问我。”
苏秀秀诧异,孟庭松竟然真的同意自己跟着他读书?
但她接过书一看——
初中数学?
她心里呲的一声,如果没记错,他带宋兰玲看的应该是高等数学,那可是大学才会考的内容!
不过想想也是,在孟庭松眼里,自己哪有宋兰玲聪慧。
或许这时候他心里正想着,她参加高考只不过是闹着玩的。
短短几秒钟,苏秀秀心头闪过无数念头。
直到见着孟庭松准备离开,她才鼓起了勇气问:“我想去互携会旁听,能带我吗?”
孟庭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苏秀秀一眼,并没说什么。
随后,他拿过一边的拐杖,走过来搀着她的手臂:“想去就得快一点。”
苏秀秀没有异议。
不久,两人终于来到互携会。
目的地就在一个老旧的房子里,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围着几张拼接的长桌子,各自翻书看。
孟庭松扶着苏秀秀进来,吸引了众人诧异的目光。
但孟庭松却宛若未觉,先是将拐杖放墙边靠着,然后扶着苏秀秀坐在自己右边,还给她递上一张书单。
“想看什么?”
苏秀秀接过,刚想要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诧异的一句:“秀秀,你怎么在这里?”
苏秀秀对宋兰玲隐隐尖锐的嗓音可太熟悉了。
她抬头望去,却见宋兰玲明显特地打扮过,这一身崭新的绿军装,腰肢被皮带细紧,似乎能盈盈一握。
这时来相亲还是来学习呢?
吐槽归吐槽,但苏秀秀不想跟宋兰玲对上,高考在即,她不想倒霉下去。
便只随意笑了笑:“准备高考。”
闻言,宋兰玲眼里闪过一丝未知情绪,不过也很快的掩饰了起来。
她抬脚走进,自然的坐在孟庭松的左边位置。
而接下来,苏秀秀尽管已经避免往宋兰玲看,但她却像是中邪了一样,不管是谁借给她的笔,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就连偶尔一只马蜂,飞进来都逮着她吵。
苏秀秀凭着一股毅力,忍着和大家待到了傍晚。
见天色暗淡下来,她便好心去点煤油灯,可就在她点完灯,收手的那一刻,煤油灯忽然就栽倒在旁边的一本书上。
火舌卷着书,燃的很快,孟庭松第一个反应起来将火扑灭,只是书已经成了灰烬。
这一下,一屋子的人都发起火来!
“苏秀秀,你烧的《论语译注》,这可是今年高考语文点名了要考的,我都还没看完!”
“从早到晚,就没见你消停过,你不想读书就滚,求求你别祸害我们行吗?!”
“对啊,我们可指望着高考救命呢!”
苏秀秀又慌又自责,本能望向离她最近的孟庭松:“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但孟庭松的眼神一片淡漠:“你留下只会耽误大家的时间,明天不要来了。”
孟庭松的话揪着苏秀秀的心,她咬着唇:“我会把书还回来的。”
而众人听到她要还书,纷纷表示不信。
“你以为这书是大白菜呢?向塘镇也连个新华书店都没有,在这里,《论语译注》就是孤本,你去哪里找?”
“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村姑,装什么文化人,你看得懂论语吗?”
众人奚落的语气,让苏秀秀更不敢和孟庭松对视。
她低头,拿过一旁的拐杖,撑着往外走:“我会把书还给你们的。”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兰玲忽然开口:“庭松,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劝劝秀秀别逞强了,让她回家吧。”
苏秀秀脚步一顿,只听后面传来清冽的一声:“她惹出来的祸,本就该她自己收场。”
这话让苏秀秀心底一疼,她咬了咬唇,杵着拐杖一步步走进夜色中,直到消失在大家视线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秀秀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买到书的地方。
直至深夜,她才在废品店的一堆书里淘到了一本字迹清晰的《论语译注》。
苏秀秀已经很满意了,付了钱,拄着拐往家里赶去。
夜里风大,苏秀秀冷得身子有些发颤。
眼看就快到家门口了,她却脱力的摔倒在地上。
掌心传来皮肉撕裂的痛,但苏秀秀顾不上这个,只想着赶紧回家。
她忍痛,颤着手去捡地上的拐杖,却在触及的一刻,拐杖被另一只手缓缓捡起。
苏秀秀嗅到了独属于孟庭松的青松香。
接着,就听他质问:“去哪里了,这么晚都不回?”
苏秀秀知道自己在孟庭松心里没什么好印象,便不再解释什么。
只默默爬起来,扶着墙壁站好,将怀里的书拿出来递给他:“《论语译注》找到了,你明天带去互携会吧。”
孟庭松接过书,月光下书的封面清晰可见。
只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停留在苏秀秀还在渗血的掌心。
心中没来由升腾一股焦躁,孟庭松蹙眉,而后把拐杖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上前将人抱起,往家里走去。
苏秀秀顿时蒙了,紧张开口:“你……”
“别乱动。”
孟庭松磁性的嗓音在上方响起,苏秀秀立马全身紧绷。
就这样一路无言,孟庭松直接把人抱进屋,放到了床上。
又转身从抽屉拿出碘伏和棉棒,走回床边:“上药”
苏秀秀忙伸手去接药,可孟庭松竟然在床边蹲下,拉过她的手,就为她涂药。
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房间内互相缠绕。
今晚,这是苏秀秀这辈子离孟庭松最近的一次。
喜欢的人在眼前,她不受控制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冷硬的轮廓显得柔和,认真涂药的样子,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苏秀秀逼自己闭上眼,不去看,也不去想。
上完药后,孟庭松放回抽屉,准备灭油灯:“很晚了,快休息吧。”
苏秀秀闻言,“嗯”了一声,然后转进了被子里,回味他难得的温柔……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
苏秀秀醒来,洗漱完后,孟庭松将早饭送进房,还将两本书放在桌上:“你想看书,就在家里看。”
苏秀秀扫了一眼,发现这几本书,竟然是昨天互携会那些人讨论的‘必考’书籍。
孟庭松竟然就舍得把书给她,他怎么想的?
但对方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身出了门。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秀秀都独自一人看书,遇到不懂的,询问孟庭松,他竟然也愿意解答。
这一晃,七八天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简直是苏秀秀重生以来,过得最舒适平静的几天。
本以为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高考,但今天午饭后,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苏秀秀和孟庭松去开门,发现是同村的小伙子大壮。
大壮他牵的牛车,直接说:“秀秀,你阿妈去平村吃酒去了,让我带你和你男人回村去参加你堂兄弟的喜宴。”
苏秀秀一听,看了眼旁边的孟庭松:“你去互携会看书吧,我自己可以去。”
孟庭松闻言,淡淡扫了一眼她的腿,清冷开口:“我不差这点时间。”
苏秀秀狐疑,孟廷松会这么好?该不是阿妈逼着他去的吧?
可看见阿妈喜悦的神情,苏秀秀只好把询问咽回肚子。
只是一天而已,应该不要紧,等晚上收工的时候,她再去跟孟廷松把话说开。
转眼,就到了傍晚。
苏秀秀在路口踌蹴徘徊,手里揣着两个热乎的鸡蛋,时不时踮脚眺望前方。
这时头顶上方的广播喇叭发出喂喂的试麦声,苏秀秀觉吵,往旁边挪了挪。
而后,她终于看到孟廷松出现,只是在他身边还跟着锦鲤女主宋兰玲,他们手里拿着书,有说有笑朝喇叭这边走来。
哪怕隔着这么远,苏秀秀依旧能看清孟廷松的笑意。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就是今年恢复了高考,孟廷松和宋兰玲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们就是并肩走过这条路,一起离开村里,再也没有回来。
而自己被莫名诟病婚外情,被抓起来严打送去劳改,和孟廷松的婚事也被作废。
阿妈也被她连累,丢了妇联主任的职位,还被车撞断了腿,很快撒手人寰。
想到这,苏秀秀全身忽然冒冷汗。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广播声:“同志们,在1977年10月21日的今天,中央决定,全国恢复高考……”
喜讯传进耳朵,却宛如惊雷!
苏秀秀手中的鸡蛋不自觉的被捏碎,脑子里一会儿是上辈子被万人唾骂的情形,一会儿是阿妈死不瞑目的场景……
她再也无法面对孟廷松,转身逃也似的奔回家中。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苏秀秀刚进门,苏母就发现她状态不好,立马关心问:“秀秀,你怎么了?”
苏秀秀还没缓过神,闻言只喃喃自语:“阿妈,高考恢复了,我们怎么办……”
苏母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怕廷松考中后就离开这里?傻孩子,你们是夫妻,他离村能不带你一起走?”
苏秀秀摇摇头,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孟廷松离不离开,她只是怕自己和阿妈重蹈上辈子的悲剧。
越想心里就越疼,苏秀秀虚弱开口:“阿妈,我有点累,先去屋里躺躺。”
苏母看着丢了魂一样的女儿,咬咬牙,悄悄回房拿出了一罐褐色药酒……
另一边。
苏秀秀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晚饭时间才出来,应付性的吃了两口。
在饭桌上更是不敢看孟廷松一眼,也没有注意到苏母给对方吃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半夜。
苏秀秀被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吵醒。
她细听,确定声音是来自孟廷松的地铺处,忙下床点燃油灯。
有了光亮后,她才发现孟廷松此此刻狼狈撑着桌子,浑身汗津津。
“你怎么了?”
苏秀秀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就被孟廷松严厉叫停:“离我远点!”
说话的同时,他双目赤红的望了过来,眼底的厌恶刺痛苏秀秀的心。
接着,又听她孟廷松沙哑质问:“你阿妈今天晚上给我喝什么了!”
苏秀秀楞在原地,细看之下,才发现孟廷松脸色涨红,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凸起,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和孟廷松的第一次同房,就是阿妈用了加了鹿血的药酒促成的。
苏秀秀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孟廷松冷酷的眼神给打了回去,只听他狠狠道:“你们母女俩真绝。
说完,孟廷松起身出去,重重的将门一摔。
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去后,院子里就响起了哗啦一身入水声。
苏秀秀壮胆透着窗户看去,孟廷松已经将整个人都泡在了院里的雨水缸里。
夜幕中,孟廷松的背影让苏秀秀不安骤升。
她后悔今天饭桌上也没有多注意一些。
现在孟廷松肯定厌恶极了她,要是仍由剧情这么发展下去,只怕自己和阿妈会比上辈子过得更惨。
一定得想办法赔罪,消除孟廷松的怒火才行。
这时,院中传来哗啦一声,接着院门被打开。
话落,孟庭松随即转身,沉眸向苏秀秀望去。
四目相对,他清晰睨见她眼底的沉痛,这样的苏秀秀跟他印象中的她,判若两人。
可想到她拿名誉做局设计两人结婚,他又把这一瞬的诧异压了下去。
只微微蹙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苏秀秀却摇头,语气和缓坚定:“没闹脾气,我是真的想离婚。”
说完这话,房门猛的被推开,只见苏母怒气冲冲的进来。
还没等苏秀秀反应过来,苏母一巴掌就拍在她左手腕上,一边还骂着:“离婚?谁给你的胆子,哪有昨天结婚今天离婚的道理!”
“你要是真离婚了,我们苏家的脸就要被你丢尽了!”
苏母对苏秀秀又打又骂,而身后的孟庭松听到这些话后,表情漠然。
苏母见此,又是一个眼刀甩向苏秀秀:“成天想一出是一出,不许出来吃饭,看能不能把你饿清醒!”
说完,苏母喊上孟庭松出去,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房内昏暗,苏秀秀抬手按住左手腕,被打的地方其实不疼,可她眼眶却止不住湿润。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妈解释,他们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书。
如果不和孟庭松离婚,她们母女两人结局注定凄惨……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苏秀秀渐渐睡去,不知道孟庭松什么时候回房的,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苏秀秀顶着红肿的双眼从床上爬起来。
下床后,却发现房内书桌上居然放着两个褐色鸡蛋。
这种表皮褐色的鸡蛋是大队发给做苦力活的,自己阿爸早年去世了,家里做苦活的只有孟庭松。
这时,苏秀秀的肚子恰好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天气炎热,鸡蛋放着不吃肯定是会坏的。
她将鸡蛋拿起,心想等会自己吃了,下午孟庭松回来再还他两个。
吃完鸡蛋走出房间,就见阿妈喜上眉梢走来:“庭松一大早就去队上了,还自个说这几天你在大队上的活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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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秀狐疑,孟庭松会这么好?该不是阿妈逼着他去的吧?
可看见阿妈喜悦的神情,苏秀秀只好把询问咽回肚子。
只是一天而已,应该不要紧,等晚上收工的时候,她再去跟孟庭松把话说开。
转眼,就到了傍晚。
苏秀秀在路口踌蹴徘徊,手里揣着两个热乎的鸡蛋,时不时踮脚眺望前方。
这时头顶上方的广播喇叭发出喂喂的试麦声,苏秀秀觉吵,往旁边挪了挪。
而后,她终于看到孟庭松出现,只是在他身边还跟着锦鲤女主宋兰玲,他们手里拿着书,有说有笑朝喇叭这边走来。
哪怕隔着这么远,苏秀秀依旧能看清孟庭松的笑意。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就是今年恢复了高考,孟庭松和宋兰玲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们就是并肩走过这条路,一起离开村里,再也没有回来。
而自己被莫名诟病婚外情,被抓起来严打送去劳改,和孟庭松的婚事也被作废。
阿妈也被她连累,丢了妇联主任的职位,还被车撞断了腿,很快撒手人寰。
想到这,苏秀秀全身忽然冒冷汗。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广播声:“同志们,在1977年10月21日的今天,中央决定,全国恢复高考……”
话音落地,苏秀秀的心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反而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上辈子因为她纠缠孟庭松,最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这辈子,她潇洒放手,未来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她看了阿妈一眼,眼神制止了抬头望着孟庭松,大抵是眼里的波动让孟庭松觉得她在不舍。
随即,孟庭松道:“你现在还小,离婚是为了你好,以后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苏秀秀心底一顿,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孟庭松坚持离婚,不惜给自己提出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因为喜欢宋兰玲吧。
也是,孟庭松是书里的男主,他本来就是属于锦鲤女主宋兰玲。
现在离婚,也算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想到这,苏秀秀坚定点头:“好,我同意离婚。”
她应得这样干脆利落,反而让孟庭松诧异,但他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语调依旧淡漠:“行,三天后我来找你签字离婚。”
在孟庭松的注视下,苏秀秀抬头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嗯,一言为定。”
苏秀秀这爽快的回答让孟庭松心里莫名烦躁,但离婚是他自己提的,也怪不了她。
随后,他压下心底异样,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苏母着急的拉着女儿的手:“你是不是傻啊,既然要带你离开了,就不要同意离婚了啊。”
苏母觉得女儿还是太小了,不会为自己考虑,心里着急的很。
苏秀秀摇摇头,反握着阿妈的手:“孟庭松根本不爱我,硬留在他的身边,我才是真的傻。”
苏母心里还是觉得可惜,小声道:“我怎么感觉他是喜欢你的啊?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同意让你在镇上跟着学习……”
苏秀秀却打断:“哪有喜欢一个人却成天冷着脸的?阿妈,你就当离婚这事是为了给我下一次高考祈福。”
“就你歪理最多,行吧,你现在有主意的很,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阿妈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着阿妈的话,苏秀秀内心感动,忍不住抱住阿妈,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守护住她。
但就在当天下午。
母女俩睡了个午觉后,苏母便一直昏迷不醒。
苏秀秀慌神,急忙把人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因为昏迷时间超过三小时,苏母直接被送进了急症室。
只是二十分钟没到,苏母又被急症室送了出来。
医生皱眉:“没有发现任何突发病情的状况,你母亲就好像只是睡着了,我们不敢贸然动手,得抓紧时间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苏秀秀来不及多加思考,推着车就去跟着护士一起去做检查的地点。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已经到了深夜。
病房内,苏母依旧是昏迷不醒,且医院查不出原因,只好给其吊着葡萄糖维持着生命需要。
苏秀秀守在病床边,握着苏母满是老茧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
“阿妈,我知道你很累,那咱们先醒来吃个饭,然后再睡好不好?”
可病床上的人闭着眼,没有半点反应。
苏秀秀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你答应了会陪着我准备下一次高考,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没有让您过上好日子呢。”
“……阿妈,我不想一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墙上的时钟忽然敲响。
零点已到,现在是1月13号。
苏秀秀回过神,却猛然记起,上一世的今天,才是孟庭松坐车带着宋兰玲离开向塘村!
而阿妈去拦车,导致撞断双腿,昏迷不醒。
但现在阿妈明明没有拦车,却和当初一模一样,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苏秀秀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明明自己已经同意离婚,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命运?
难道,非要她避开孟庭松,远到天涯海角才行吗?
苏秀秀擦掉眼泪,扶着缓缓站起,凝着苏母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既然医院查不出病情,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离开这里,远离宋兰玲,远离孟庭松……
三天后。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向塘村口。
孟庭松下车后就往苏家走去,步伐快到身后的司机差点跟不上。
司机头一次见到这样急忙的孟庭松,忍不住笑:“少爷不必着急,苏秀秀一个村姑根本没资格拖着不离婚,今天您一定能成功离婚。”
话音刚落,孟庭松却沉下了脸:“给她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司机连忙收敛笑意:“都准备妥当了,装饰的很温馨,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的。”
说完,司机还偷看孟庭松的神情,心想,少爷怎么还护上了苏秀秀?
他不是不喜欢那村姑吗?
“嗯。”
沉闷应了一声后,孟庭松便没再说话。
但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制想起这些天跟苏秀秀的相处。
她深夜去找书跌破了手掌,她为了不麻烦他独自一人去卫生院,以及她被他无意间吻住后,惊慌失措的模样……
喉结滚动两下,孟庭松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排斥跟苏秀秀一起生活。
相处久了,苏秀秀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顽劣不堪。
如果她真的努力上进,不离婚也不是不行。
就在他想着,怎么把苏秀秀这个孙媳妇介绍给爷爷的时候,却发现苏家大门紧闭。
孟庭松心头莫名一空,下意识上前推门。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喊道:“孟知青,你可算回来了。”
他扭头一看,就见向塘村大队的队长走了过来。
“别敲门了,苏母重病,秀秀三天前就带着她阿妈离村了。”
闻言,孟庭松脸色一变,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大队队长将一封信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秀秀已经签字的离婚申请书。”
大队长没注意到孟庭松难看的脸色,自顾说:“孟知青,恭喜你得偿所愿,从此之后,你和秀秀再也没有关系了。”
司机一听,错愕道:“离开了,她不想去京市了吗?”
一旁的孟庭松阴沉着脸,迟疑接过信封拆开,果然是盖了章的离婚申请。
“现在只要你签了字,文件就生效,这里面有两份,你签完字,就给我一份去登记。”
队长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孟庭松。
孟庭松缓缓接过,签下署名的一瞬间却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
一旁的司机连连摇头,止不住叹息。
“这么好的条件还跑,这婚姻不就是她们的筹码吗?现在怎么洒脱……”
话还没说完,司机就被孟庭松一个眼神吓得闭嘴。
而队长在拿到复件,对刚刚司机那番话便是不满:“人家秀秀母亲重病,离开这里去寻医问药,可不是像你嘴里说的那般。”
“她要是真稀罕你们城里人的钱,可有开口求过你们?问你们要过一分钱财?”
孟庭松闻言,心里顿时颤了几下,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就在你离开的那天下午突然昏迷的,严重的很,没有任何征兆,去卫生院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队长说到这些,心里有感而发:“可怜秀秀当时一个人,眼睛都哭肿了,走的那天还是背着苏大娘离开的,本来她父亲就死得早,孤儿寡母总被村里人欺负,要不是苏大娘撑着,秀秀就活不到现在。”
“大娘就希望这辈子秀秀可以找个能保护她的人。”
“可惜……”
队长说到这里停住,深深的望了孟庭松一眼。
似乎下定了决心道:“你俩落水的事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女子的名节本来就重要,我真后悔当时带队员走那条路,要不然也不会促成这段孽缘,还苦了秀秀!”
说完,大队气愤的直接离开,反正签了字,这城里人就不再是农村的女婿了。
孟庭松眸色渐冷,沉着脸,回味着刚刚那些话,心里像被戳中疼处一样,有些烧心。
一想到苏秀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背着苏母在外面四处求医,他就心乱如麻。
司机在一旁感受着孟庭松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壮着胆子的问:“少爷,咱们回去吧,下午的车……”
话还没说完,孟庭松便直接开口:“票先退了,去找苏秀秀,打听她在哪里。”
司机听后连忙应着,去村里找人打听。
孟庭松鬼使神差的推开门,不知不觉中来到苏秀秀的房间。
里面刺鼻的药味,仿佛已经将房间腌入味了,可以想象她当初是病的多么严重。
这种状态下,她居然一声不吭,独自带着苏母去求医。
还真是应了队长的话,她从未开口为自己求过什么,反而都在靠自己。
孟庭松陡然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孩,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黑暗中捧着书的她,推开母亲自己受伤的她,坐上书桌前咬着笔头的她……
这些回忆让孟庭松心底抽疼,手中的离婚申请在他手中渐渐被捏成一团。
苏秀秀,我一定会找到你……
——
十二年后。
1990年6月。
全国GDP最高的城市,上泸市。
欧式建筑高楼,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
孟庭松西装革履站在落地窗前,沉的眼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这时门被轻扣,助理张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得到孟庭松的眼神许可后,快步走了进去。
他将手里的文件递出,嘴里说着:“这是筛选国内外,被挑出来的五名资深心胸外科医生资料。”
“这几位都有海外留学实操经历,其中一位资历最厉害,在国际心胸外科享有权威地位,刚回国,目前在上泸市最好的长海医院任职。”
听着张巩的话,孟庭松已经翻到了那一页的介绍。
只见上面白底黑字写着苏秀秀三个字,而那方寸彩色照片上,正印着她秀丽美貌的脸。
那种知性成熟的感觉,再也不似从前那样青春懵懂。
孟庭松手一顿,微微有些晃神,苏秀秀,我终于找到你了。
天海医院。
外科大楼即C栋6层的手术观摩室。
里面空间足够大,但却是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白大褂。
这些人宁愿挤着,也不愿后退一步,因为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间的手术。
这观摩室和手术室隔了一层单向玻璃。
这种玻璃是从国外进口来的,手术室是完全看不到观摩室的,只能看到一面普通银镜一样的窗户。
此时,无菌台前,苏秀秀被手术衣包裹着,浑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手戴着手套半举在胸前,朝着一旁的麻醉师点头。
随着麻醉剂的摄入,一场精心动破的心脏肿瘤切除术,正在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当整个胸腔血淋淋的被打开,观摩室的人差点被吓破了胆。
“这能做心胸外科主刀的都是狠人啊,我还从没见过开胸手术了,就不怕失败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给心脏做手术的病人十个有八个出不来手术室。
倒不是医生的问题,而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就这样,很多东西都还要去国外学习和购买。
人群中确实有人担惊受怕,但也有人早就见识过苏秀秀声名海外的事例。
“你们可别瞎操心了,这可是院长亲自挖过来的权威心胸内科专家,在国外成功了多场心胀搭桥手术,无一失手。”
“我也知道她,教科书上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了。”
刚说完,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院长在场。
瞬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全场鸦雀无声。
而在前面,不仅站着海天医院院长,外科大主任,还有市卫生局局长,Z大学附属医院等几大人物。
其中正中间的两位还是西中医两大泰斗级别的人物。
……
四个小时过去,苏秀秀从手术室内出来。
她的脸上尽显疲惫之态,但好在手术已经完成的十分顺利。
门外在就等着恭贺的人,顾院长激动的满眼泪花递过来一束捧花。
“这可是我们天海医院唯一一次漂亮收场的心脏手术,你的表现,让我们叹为观止。”
顾院长心里激动,庆幸自己能通过儿子,挖到这么优秀的外科医生。
而旁边其他医院的主任和院长,简直嫉妒死了。
现在国内医院最缺的就是心胸外科了,找个人来撑起整个科室多不容易。
“不知苏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医院交流一下。”
“我们医院的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苏医生要不要去看看环境?”
几家医院都安耐不住,想把苏秀秀抢去自己那里。
顾院长大笑:“纵使你们在怎么抢,秀秀都不会去你们那里的,因为我们早就签合同了。”
说完,顾院长拍拍苏秀秀肩膀:“先去休息吧,辛苦了。”
苏秀秀微微一笑,摇摇头:“不辛苦,那几位前辈领导,我就先走了。”
说完,在几人遗憾的目光中,苏秀秀渐渐离开。
回到办公室,这里面支着的一个小床就是临时的休息地。
做手术实在是太消耗精神力,苏秀秀倒头就睡了。
醒来时,窗外灰蒙蒙。
苏秀秀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都到下班点了。
她换上了便服准备下班,却在楼梯拐角处听到护士们的八卦。
“心胸外科的苏医生真是厉害,一个人一个科室,听说是和院长儿子在一起了,我看八成这科室就是拿来给她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