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燕生
  • 年年燕生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燕生
  • 更新:2022-09-11 03:06:00
  • 最新章节:年年燕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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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新书《年年燕生》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我惊恐之余坐起身,结果见到更加惊恐的一幕。这个「小丫头」躺在一张土炕上,腿上白裤,脚是小的,剧痛如骨裂,并缠满布条。我用颤抖的手去摸,结果被身旁的年轻妇人拉住,她没好气地说:「小东西好不听话!裹脚还昏过去?也不怕冲撞小脚娘娘!」

《年年燕生》精彩片段

我醒来的时候双脚非常痛。


那时我很困倦,尚未睁开眼睛,于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身旁开始有女人冲外头喊话:「小丫头醒了!」


我惊恐之余坐起身,结果见到更加惊恐的一幕。


这个「小丫头」躺在一张土炕上,腿上白裤,脚是小的,剧痛如骨裂,并缠满布条。


我用颤抖的手去摸,结果被身旁的年轻妇人拉住,她没好气地说:「小东西好不听话!裹脚还昏过去?也不怕冲撞小脚娘娘!」


脚被裹布裹得紧紧,且痛得不成,我皱眉看她,尖酸的妇人长相,凶恶地瞪我,恨极了我一般。


妇人穿着粗苯的灰色长衫子,这屋子里地是土地,窗棂漏风,灰尘落满桌与床,像破落的人家。


后来,我用很久接受这个事实。


穿越。


我是未来人,而这是故时的苏州。


她叫我丫头片子,这个「丫头片子」父母已亡,跟随哥哥生活,看尽了嫂子眼色,年七岁,嫂子为了早早给她找个好出路,开始给她缠足。


前两日因嫂子帮忙缠足而致脚趾断裂,硬生生把她痛昏了过去,这才有了今朝的这一切故事。


而我叫华瑛,姓周。


我在苏州开了家评弹坊,自己也会这门技艺,一日得了把上好的凤颈琵琶,过于得意就寻了友人夜里游湖,结果意外落水,河水冰冷,那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就是这一番光景。


土房子里铜镜子模糊变形得很,我怎么照也照不清楚自己的样子,只能依稀瞧见「丫头片子」有一双明亮的杏核眼。


嫂子对我并不好。


我总是喝水粥。


水粥是我自己编排的名字,因为一碗米粥里,水比米还要多。


哥哥身体不好,我也经常见不到他。


主要是我现在脚也不好,平时不动弹都疼得钻心刻骨,何况是走几步。


只是裹脚的事情还没结束。


我也不知道,原以为这样的疼痛便是结局,然却不知这是开头。


后来,他们家的人捉住了我,两个大姐姐将我摁在床上动弹不得,嫂子开始狠狠地裹我的脚面。


我当然是忍不住的,可七岁的小女孩强硬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妇人。


她们是嫂子的女儿,嫁了人已有几载。


缠足绝对是我来到这个时期最难以面对的事情,因为太痛了。


那种痛不光是身体的疼痛,还有心理,心理残缺的痛楚。


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出屋子,我走不出去。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一切,可我也不想死。


大概过了一年多,我的脚终于没那么痛了,也可以走出这土房子四处看一看。


我穿着灰色的长衫子,八岁。


站在土墙边,望天上飞过的大雁。


「丫头片子!去货市买丝线!要最便宜的!」


嫂子扔给我铜板,我捡起来,看一眼她:「我不知道货市在哪里啊。」


结果她很生气,她完全不知道我的难处,虽然我确实一年没有出门,但嫂子觉得我是故意顶撞她。


所以她用鸡毛掸子抽我,我只好捏紧了铜板跑出家。


但我确实不知道货市在哪里。


所以我就问路人。


我在街市上四处走看,这里很热闹,沿街就有摆摊卖药卖吃食的,而大多路人风尘仆仆,并不是悠闲地逛街。


直到一个身量细长挺拔的少年出现。


我见到他,心生喜欢,因他衣冠正直,因他干净温然,因他眉眼俊俏。


于是我走过去,对他笑,你好,请问一下货市怎么走啊。


他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可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仆人挡在了他面前。而他礼貌地盯着我看了一眼,就立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别过眼神盯着地,声音柔和周全:「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了。」


他的仆人在赶我,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小乞丐吧。


也对,我穿得破破烂烂的,灰色的长衫像是从土里捡的一样。


我想起来,古时富贵人家重视礼节,断然不会失礼瞧着一个女子一直看的。


他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对话友好的人。


这里的人大多因我父母亡故,又是女子的身份看不起我。我自己也明白这时的重男轻女,可虽然能看开,但仍不能释怀。


这位少年郎令我好感动。他高过我一个头,十三四岁的玉容颜。但我想着,如果认识了他,我这可怜的人生最起码能得到些许温暖。


于是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愕然地又看了我一眼,跟着他的仆人觉得不妥,迅速推开我,带着他的小少爷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很想追过去。


但我忍住了,因为脚疼,也因为,缠足而摇摇摆摆的走路姿态,还因为,这街面上人潮涌动,我走路都慢且艰难,我追不上他的脚步。


我恨。


恨。


继续往前走,可我心里忍不住,扭过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家在这条街第十二户!我想认识你啊!」


那之后我被嫂子痛打了一顿,因为路上卖白菜的阿婆是哥哥家的邻居。


嫂子打我打得鸡毛掸子都碎了,我身上也是皮开肉绽。病秧子哥哥来拉架,结果愤怒的嫂子推了他一把,他就此咳嗽不止,一口血吐出来,直接倒在地上歪脖子了。


他再没醒过来。


葬礼是芦苇席子裹了两层,嫂子大女儿跟二女儿家里各来了一个人,抬到山上去了。


家里穷啊,现在就剩下我跟嫂子。我胳膊疼啊,可她哭得不停。


我凑过去,嫂子,别哭了,活人还得过日子啊。


她一巴掌扇过来:「缺心少肝的白眼儿狼!你哥死了你一滴眼泪都不掉的!」


我被她扇得发懵,但也能理解她的痛,于是我说,嫂子,以后家里是我们两个过日子吗?


她咒骂:「我疯了?!留你个丧门星?!克死爹娘又克死我男人,害我成寡妇!你给我死去!」


我被她卖了。


那会儿正过年,她也不知是几个大洋就将我卖进姑苏的琅坊。


我当时就乐了。


我喜欢琵琶啊,我爱唱歌啊。那些个小曲儿我在苏州总唱的啊,吴侬软语,烂漫心肝,在这种氛围里,我觉得要比在那家徒四壁,嫂子还总看我不顺眼的土屋子里生活强。


我知道这个时代,在琅坊做姑娘意味着什么,但我没有选择。


琅坊的阿母是这坊的主人,她给我起了艺名,说是除夕来的,那叫年年吧。


好,那就叫年年。


琅坊挂牌子的姑娘有十八位,我刚来的时候对她说,阿母,这里人人叫你阿母,可我很孤独,我真的需要一个阿母对我好,我也对她孝。阿母,我念你一声,就当你真是我阿母了,我想你好好对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三天没吃饭的缘故,可能是眼冒金星了,也可能,是阿母当时真的眼眶湿润了。


我十四岁的时候,挂牌子了。


阿母亲传的琵琶手艺。


她每次听我弹唱,都说我唱的弹的都有新意,是天生的艺人。


阿母喜欢我,客人们也喜欢我。


阿母说,要我耐住寂寞,不要因为这里客人撒下的大把金银沉迷,她自会为我寻良人。


我说,阿母,我不愿嫁人,真的,我就想弹琵琶唱小曲儿,直到头发都白了。


姐妹们笑我言辞新奇,思想古怪。


到了我们这一辈儿,上一辈儿挂牌子的姑娘们几乎都被客人赎身走了。


就只有一个,叫春满的姑娘,她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有烟霞癖,却依然留在琅坊里。


她的客人越来越少了,而她满不在乎,好在阿母并没有因此而轻待她,还给她安排了其他活儿,让她没事儿去教小姑娘们唱曲儿。


燕生长大了,他再不像是当初我于大街上遇到他那副干净温柔的挺拔少年模样。


我也长大了,我十五岁了,抱着琵琶满怀欣喜地去见他,阿母为我开门之前告诉我,里头是大茶商陆家的公子。


阿母说,那是位风华正茂的公子,你好好唱。


我抱着琵琶,小步躞蹀地迈进屋子,见到他。


我问他好,陆公子。


他旁边还有其他公子,我不认识,于是笑一笑:「你们好。」


这句话不合适,而我确实想说。


果然燕生看了我一眼。


但他依然不知我是谁。


无妨,真的无妨。


我坐在他们旁边,将琵琶弹得铮铮作响,可就是不唱。


我盯着燕生仔细地看。


他真的长大了啊,坐在酒桌正位,身旁三两好友,谈笑风生,他身姿挺拔,容貌英俊,身着绣黛竹的长衫马褂,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眉眼清澈,彬彬有礼,真称得上风华正茂,芝兰玉树。


他侧过头来看我一眼:「什么曲儿啊,从未听过。」


我笑,明媚极了,因我开心。


我说,这是未来曲儿。


他也笑,温柔道:「你叫什么,挺有趣的。」


我看着他:「年年」


「年年?」他好奇。


我告诉他,因是过年时被卖进来的,所以,阿母给我起名字叫年年。而我并不难过,因我喜欢唱歌儿弹琴。


曲儿弹完了,他与酒桌上的朋友并不轻浮地向我凑近,依然是坐在那不远处与我讲话。


他朋友问,年年,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哪个你最喜欢啊?


我抱着琵琶,看过去。


这四个人,都是青年茂盛的少爷公子,穿戴皆不差的,他们言笑晏晏,便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可若问喜欢,我却都是不喜欢的。


那三个,我不认得,那一个,我认得,可他不记得我。


我说,我最喜欢我自己。


燕生像是意外:「为什么?」


我面对着他,有着我的勇气:「因为我活得艰难。」


「苦太多了,若不爱自己,活不下去。」


那一场儿在门外酒女的嫣然笑语声中结束。她们进屋子来,我抱着琵琶,走出去。


迈出门,我回头看他一眼。


他没有看我,但也没看那些酒女。


我知道,他是不同的人。


对我而言,不同,对来这琅坊的客人,也不是同路人。


那之后过了两三年,我都没再见到他。


不过我十八岁的时候琅坊出了一件大事。


姑苏大茶商陆家倒了。


倒得突然,说是陆家老爷子茶山上死了人,官家的来查,牵出了老爷子给沿路运茶官路上的人使了暮夜金,谋取私利。


这事情一出来,牵扯颇多,老爷子判了秋后问斩,太太殉情,鼎盛陆家,倒台了。


茶山全然充公,陆家私财更是一分不剩添了外债。


陆家二姑娘本来好好的一门亲事,也因这件事儿黄汤了。


这样大的变故,吓了我一跳。


当夜我偷偷出了坊,往那陆家去。


陆家的疮痍颇大,空荡荡连个仆人都不见了。


门没人守,我拥门进去,月明星稀,夜凉如水,大院儿安静得如无。我见到他身影瘦削地坐在院儿中,怀里抱着爹娘的牌位。


这偌大宅门,不复往日热闹,竟萧索到这般地步。


我走过去,静悄悄地,听见他说,只剩下这些了。


我问:「剩下什么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如何进来的,而他也全然忘记了我是谁。


可他没心情了解我,他说,只剩下我爹娘的牌位。


我怀里揣了个小盒子。


那是我刚才偷从坊里跑出来时拿的,是我这些年来收的客人银票。


我蹲下来,在他身旁,将手中盒子递给他,我说,人有志,便不怕从头来过。


他漠然,接过盒子,打开,见到银票又狠狠关上,丢给我,凶问:「你是谁?!」


我被那盒子砸了脑门儿,很疼。


我木木的,我是年年。


他完全没有印象:「年年是谁?」


我并不觉得耻辱:「是琅坊弹琵琶唱小曲儿的。」


他神情中有回想,似乎是对我有点点的印象,又可能是想起曾对我温柔笑过,于是他抱紧了怀中父母的牌位。


「走吧,我如今,没钱撒给你。」


我又将木盒子给他,我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带着意外,像是很难想象我这样的琵琶女也能说出这些话。


我同他一样坐在地上,我说,你得振作啊,我支持你重新再来的!真的!


月光之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转瞬即逝,我说:你一定要振作啊!燕生!继承上一辈人的财富是命,而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可能性啊!


我们为什么不让梦想照进现实呢?!万一成功了呢?!


那夜,我将盒子硬生生塞进他怀里,跟他父母的牌位放在一起,随后一瘸一拐地跑了。


因为脚痛。


我觉得是我幼年时嫂子并没有给我把脚裹好,导致只要是阴天下雨,我的脚就痛得厉害,痛到我要去药铺开麻沸散喝。


春满姐姐给过我烟膏子,我瞧那玩意儿乌漆嘛黑又粘了吧唧的恶心就没用。


还有,我是中国人。


我不做大烟的奴隶。


后来我连麻沸散都不喝了,疼就忍着,因为我不想上瘾。


我看中的人果然没错。


这一位春风拂面,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君,用了两年扭转局面。


他家茶叶生意是死透透儿的了,可他眼光独到,开始做丝绸买卖。


再见到他时,他已然名扬姑苏,更上一层楼,甚至外地人一提到丝绸,都能讲到他。


这一年,二十四岁了,他。


这一年,我依旧在歌舞升平的琅坊弹琵琶,二十岁。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


他果然来了,那天我弹的正好是《阮郎归》。


我坐在小楼回廊处,这儿偏僻,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音,可不想回头,我只想弹琴。


他应是离我不远的,在轻笑:「你胆子真大。」


我回头看他一眼,笑:「燕生。」


我们好久未见,足有两年,他已然风骨潇洒,高高大大,身穿西装,不再是过去那个眉眼间清澈如水,干净如玉的少年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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