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今生来世再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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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低头替他擦拭着药水,“对不起这个词太重了,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被这几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现在,我不恨任何人,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对不起。”沈暮尧想象过无数次简笙记忆恢复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一种。

《只愿今生来世再不相逢》精彩片段

但除了疼痛,仿佛还有一个什么匣子像是突然从她记忆深处打开一样,无数画面蜂拥而上的挤进她的脑海,她痛到难以呼吸,只因明明没有声音,但一切却又是活生生的。

那是真的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是被她生生遗忘了三年的曾经。

而现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阿笙,我……”

“你还恨我吗?”阿笙问道。

“我没有资格恨你。”听到这个问题,沈暮尧的眸里满是痛意,“阿笙,当年的事情我全都清楚了,是我对不起你。”

阿笙怔了半晌,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在面馆看到她的第一眼,沈暮尧应该就已经认出她来了吧。

既然认出来,为什么没对她百般羞辱,屡次折磨。

反倒是每天都来她的面馆吃面,明明是那么难吃的面,他却吃了整整三碗;明明已经告诉他北城有很多好吃的食物,他却每天都将车停在面馆不远处,摇下车窗静静的看着她,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为什么会救安安,为什么会替傅之珩献血。

原来,全部都是因为得知了当年的真相,觉得亏欠了她,要还她当年那份情。

阿笙低头替他擦拭着药水,“对不起这个词太重了,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被这几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现在,我不恨任何人,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对不起。”

沈暮尧想象过无数次简笙记忆恢复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一种。

平静到……让人难以想象。

仿佛,他和她,从没发生过那么多波澜壮阔,轰轰荡荡的事情,哪怕发生过,也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云散烟消。

他从未怕过什么。

唯一的一次,就是见到她的尸体。

可是现在,明明她就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他却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害怕,他害怕,他好像真的就要抓不住她了。

“阿笙,你和傅之珩没结婚,是吗?”他颤颤出声。

阿笙仿佛低头思考了一下,“嗯。”

她失忆了,醒来的第一眼,傅之珩就告诉她,他是她的未婚夫。

“既然没结婚,你也想起了从前的一切,你也不会跟着他一起从北城搬走,是吗?”

他太害怕她会和傅之珩在一起了。

更害怕,她会藏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答案,他本是无比肯定的,因为没人比他清楚,简笙是多么的爱他。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不确定了,因为他看依华独家整理到她微微抬起眸,仿佛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不呢?”

阿笙说道:“哪怕我想起来了,这也不影响我和之珩的生活,我还是他的妻子,至于结婚证,到时候去领一个就是了,如果他愿意的话。”


这五年来,沈暮尧已经完全忘记诅咒辱骂过这个女人多少次,跳海,服安眠药,投毒,上吊,跳楼,撞车,他那样恶毒的讽刺她,这么多种死法,哪怕她随随便便的选一样,只要她能去死,都行啊。


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真的看到她死在他面前。


明明是那样狠毒卑鄙的女人,能够为了一己私利去找安悦,更能因为怀恨在心就逼得安悦跳楼。


现如今,她终于一命偿一命了。


他应该开心才是。


可为什么,此刻真的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涌上的不是快感,而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慌得发狂,慌到,竟然还希望那不是她。


可这有些疯狂的念头,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轰然坍塌。


一刹那,他只觉整个世界都空白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可渐行渐远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充满着青春和活力的声音。


那是一场水上排球的比赛,他走在前面,水的压力让他走得很难,身后有一个女孩偷偷跟在他后面,瘦瘦弱弱却还担心他会摔倒,小心翼翼的扯着他裤子的带子,那么安静,那么笨拙。


仿佛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她的全部,甚至就连安悦对他表达出的爱意也没她的深。


可明明,他最先认识安悦。


那是一场很大的宴会,安悦不慎落水,被陪着父母去参加晚宴的他顺手救起。


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双麋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让人油然而生出想要令人保护的欲望。


只是一面,他就足足记挂好几年,永远也忘不了,甚至……他还动用了陆家的势力,想要将那个小女孩找出来。


终于,安悦再次回到他面前。


而简笙,就像是他和安悦生命中出现的一个莫名插曲。


她喜欢他,比喜欢她自己的生命还要喜欢他,从见他的第一眼就毫不掩饰,一颗心完完全全摊开来,那双爱慕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辰。


沈暮尧本以为是小女孩情窦初开,过个一段时间就会好转,可没想到她对他的爱意不仅没减,反而是与日俱增的增多,演变到最后,为了得到他,甚至不惜逼死安悦。


疯狂的拨开人群,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


红色的鲜血顺着坠楼的方向不断蔓延,简笙安静的趴在地上,那样子,又何止是一个触目惊心可以形容。


沈暮尧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比她卑劣的做那些事情的样子还要让他震怒。


心脏像被挖了一个大洞,一呼一吸都牵扯着血肉神经,让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简笙,简笙!”沈暮尧蹲下来,从没这么小心翼翼的抱过她。


就好像她现在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只要梦做完了,她自然就会醒来。


“简笙,别装了,我再给你三秒钟,你如果不起来,我会立马逼死傅之珩。”


沈暮尧使出杀手锏,可怀里的女人阖上眼睛,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像是有一根长针从头到脚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身去寻找,可是没有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什么都找不到了。


谁说她死了!她还没把那晚和孩子的事情解释清楚,她怎么能死!


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个女人他还没折磨够她,她怎么能死!


更何况,她还有体温。


想到这儿,方才她径直从高楼坠下给他冲散的理智也瞬间回笼,他抱起简笙,用尽最快的速度,疯狂的往医院大门跑。


可是那么高的楼层,又怎么会有生存的可能?


果不其然,送进去还不到半个小时,医生就从急诊室走出来,艰难的和沈暮尧说:“抱歉,沈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患者当场断气的,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特征。”


“你他妈放屁!”沈暮尧勃然大怒,猛地揪住他衣领,竟是完全不肯相信这个诊断结果,“明明我送过来的时候她的体温还是热的,怎么说没生命特征就没生命特征,庸医!你到底会不会看病,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起死回生,给我好好看着她,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我让你们整个医院都给她陪葬!”


真是难以置信。


以前总认为这个卑微的女人在他心里没有一丁点地位,可她真正出了事,沈暮尧整个人都在咆哮。


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整个身体都在痉挛,怎么……怎么会痛成这样?


“沈……沈先生。”沈暮尧用的力度极重,医生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掐死,“简小姐是真的已经去世了,就在十分钟前,请……请您节哀。”


节哀?


节他妈的哀!


难受,痛苦,愤怒,不舍齐齐朝沈暮尧头顶涌去,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冲着医生大吼:“派你们医院最得力的来,她没有死,她还有体温,救她!我让你救她!”


他是沈暮尧,坐拥沈氏集团的总裁,堂堂沈家太子爷,想要谁死就要谁死,想要谁活就


要谁活,这世上怎么会有他救不了的人!


沈暮尧直接冲了进去,医生怕他情绪动荡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几个人连忙冲过去阻止,两相拉扯之间,简笙的衣服被扯开,肩头露出一小块胎记。


沈暮尧看后,如遭雷击。


很多年前,他救的那个小女孩,也是有着这样一块胎记。


和简笙身上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简笙身上怎么会有这块胎记!


怎么会……


沈暮尧只觉得自己大脑都无法正常运转了,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查,当年的事情,给我重新查!”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


看到结果的那一霎那,沈暮尧只觉天崩地裂。


安悦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简笙才是?!


而且,安悦当初坠楼,也只是因为想栽赃陷害简笙,可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一场栽赃陷害的戏码,最后却会因防护措施做得不恰当,酿成惨剧。


那一刻,整个房子都在天旋地转,沈暮尧试着站起身,可没用,整个世界也都在天旋地转,他好像陷进了一个名叫痛苦的深渊中,怎么也出不来。


他靠着墙,心脏像是被人用铁锥活生生凿出一个大洞,呼吸和手指都在颤动。


手机掉在地上,像是她慢慢对他消散殆尽的爱意,他捡起来,却捡不住。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每一根汗毛都变成了细细麻麻的长针,密密麻麻的顺着每个毛孔,狠狠的扎遍全身。


简笙跟在他身后十年,也爱了他十年,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一粒尘埃,落到他身上时,他根本懒得理会。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粒卑微的尘埃早就深深植入他骨血里,因为是尘埃,他根本就没有发觉,直到被人突然用刀子连皮带肉的剜掉,他才惊慌失措,痛到想去找,却再也找不到,只看到鲜血淋漓,不能直视……


痛极了,沈暮尧捧着手机靠在墙面上,心痛到难以呼吸。


他以为当年救的小女孩是安悦,所以才去靠近安悦。


他以为当年他喝醉酒要的女孩也是安悦,所以才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


可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他想要找的人,他真正爱的人,早就被他伤得肝肠寸断,伤痕累累。


此刻终于真相大白,可她却带着一身的决绝,带着对他十年的爱意孤注一掷的从高楼坠下,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告诉他,爱人好累啊,沈暮尧,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人了。


谁能来告诉他!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他?


将心脏活活挖出来,再用尖刀刀片一片片的削割他,也不过如此。


他得知了真相,而她却早就死了。


沈暮尧踉跄的站起身,扶着墙壁朝手术室的那具冰冷的尸体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她躺在那儿,睡得极其的安详。


这十年,她终于以这样的一个方式,彻彻底底的做了一个了断。


白茫茫落了个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抽搐,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个大洞,怕真的嗓眼一甜,会吐出一口血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站在我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生死。


否则,他一定就可以懂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最痛的距离,莫过于四个字——阴阳相隔!


最后简笙还是没有被救活。


沈暮尧坐在停尸间,足足守了简笙的尸体一夜。


谁也不知道那一晚上,他到底说了什么,又到底做了什么。


只知道,那天晚上,整个医院停尸间,都飘荡着男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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