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沈忆微浑身冰冷,脸色也白了许多。
她知道,在他心里,姜莲比她重要。
可现在,姜莲的外祖母也将她比下去了......
“我不愿。”
她后退一步,是从未有过的果断。
“我不愿取心头血。”
她转身欲走,却觉后颈剧痛。
随后,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耳边传来慕容泓的声音,“快,准备取血!”
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时,心口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颤抖着掀开衣裳,心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一动,就会渗出血来。
“哎呦,夫人您千万别乱动,刚刚取完血!”大夫抖着胡子,连忙按住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沈忆微躺在床上,血腥味灌入鼻腔。
慕容泓。
他真的为了姜莲的外祖母,强取他的心头血......
心口一刻不停地疼着,丝丝缕缕的疼不眠不休,像有千万根针挑动血脉。
这样的疼,比不过他给的疼。
真是可笑,母亲自小告诉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身上一处伤疤都没留。
如今,他却在她心头留了疤。
多可笑呀,她最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她心上留了疤。
修养的日子,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传来的声音。
“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有这样的后辈照料。”
“慕容公子心地善良,对夫人都这么好......”
夫人......
沈忆微扯着嘴角,神色郁郁。
她在医馆躺了半个月。
每天,她都能听到慕容泓对姜莲和她外祖母嘘寒问暖,但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伤好的日子,沈忆微收拾好行囊,无意间撞见姜莲哭着问慕容泓,“慕容公子......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你为什么始终对我这么好......你还......为了救我外祖母,取你夫人的心头血......”
慕容泓极有耐心,“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究竟要怎样才相信我,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出来才信?”
姜莲沉默了片刻。
似是挣扎过后,她终于下了决心,“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容泓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姜莲认真地盯着他,“我不会做你的外室,若你想和我在一起,得先和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沈忆微死死咬住下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凌迟。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慕容泓的声音。
“我答应你。”
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沈忆微踉跄着钻进屋内,靠墙蹲在地上。
心头的伤口泛着疼,可身体上的疼,远比不上他那句话带来的疼。
回府后,沈忆微烧掉了最后一封书信。
闻着刺鼻的焦糊味,最后一封书信彻底消失在眼前。
她不由想起当初他送信的样子。
少年气十足的慕容泓,站在府门外,肩上沾着一层落雪,“忆微,这是第九十九封书信,我把我的心捧出来给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会永远喜欢你,对你一心一意。”
思绪回笼,第九十九封书信,也彻底化为了灰烬。
他口中的永远,也只是十年而已。
书信烧完了,她也该离开了。
沈忆微收拾起行囊,将常穿的衣裳放了进去。
她想起自己的书放在书房,便推门往书房去。
“三哥,你当真要和三嫂离婚?为了一个青楼琴师?”
“三哥,你的想清楚了?三嫂和你成婚五年,可那个姜莲,你才认识她多久......”
书房内,慕容氏的族弟们也在。
她立在门边,没有发出动静。
她屏息等待,想知道慕容泓会说些什么。
“她们两个我都喜欢,可现在,我更喜欢阿莲。”
屋内寂静了几息,很快,又重新接起话头。
“三哥,你真想清楚了,你要是真的和三嫂和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三哥,不如你谎称要送三嫂地契,三嫂信任你,肯定不会起疑,地契三嫂不懂,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你就这样瞒着三嫂,她不知道这事,你卡着官府不发契约书,和离书就不作数,等你腻了姜莲,再与三嫂和好,这样和离书就是空纸一张,三嫂始终毫不知情,一切都和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三哥不用担心了。”
慕容泓笑得快意,“确实是个好法子。”
只有官府发放和离契约书,他们才算真正和离,否则,空有一纸和离书,随时可以撕毁作废。
一墙之隔,沈忆微浑身冰冷。
他竟要彻彻底底将她蒙在谷里,把她当猴耍。
第二日,沈忆微用完早膳时,慕容泓恰好回府。
他身上的官服还未脱下,手中拿着“地契”。
“忆微,我把城东的一块地送你,在这里签个字。”
沈忆微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曾为她出头,给过她浪漫与承诺。
她爱了他十几年。
她忍着眼角晦涩,故作不知地拿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慕容泓看着“地契”,暗自松了口气。
“这阵子我得去一趟江南干差事,你在府里照看好自己。”
他捏着和离书,转身便要离开。
“慕容泓。”
沈忆微喊住他。
“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
“没什么,路上照看好自己。”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往日的伤心。
她想,签下和离书的刹那,就彻底做出了决定,要彻底与他一刀两断。
枯萎的花朵会自然凋零,他们的情谊,也凋零了。
夜间,她背着包袱,换上丫鬟的衣裳,离开了慕容府。
跨出府门的刹那,她回头望着着座住了十年的居所,姜莲的屋子暗着,现在已经和慕容泓一起南下了吧。
她最后的一丝不舍,也随风消散了。
再见了,慕容泓。
她要去过属于她的生活了。
《曾照故人归慕容泓沈忆微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沈忆微浑身冰冷,脸色也白了许多。
她知道,在他心里,姜莲比她重要。
可现在,姜莲的外祖母也将她比下去了......
“我不愿。”
她后退一步,是从未有过的果断。
“我不愿取心头血。”
她转身欲走,却觉后颈剧痛。
随后,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耳边传来慕容泓的声音,“快,准备取血!”
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时,心口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颤抖着掀开衣裳,心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一动,就会渗出血来。
“哎呦,夫人您千万别乱动,刚刚取完血!”大夫抖着胡子,连忙按住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沈忆微躺在床上,血腥味灌入鼻腔。
慕容泓。
他真的为了姜莲的外祖母,强取他的心头血......
心口一刻不停地疼着,丝丝缕缕的疼不眠不休,像有千万根针挑动血脉。
这样的疼,比不过他给的疼。
真是可笑,母亲自小告诉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身上一处伤疤都没留。
如今,他却在她心头留了疤。
多可笑呀,她最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她心上留了疤。
修养的日子,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传来的声音。
“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有这样的后辈照料。”
“慕容公子心地善良,对夫人都这么好......”
夫人......
沈忆微扯着嘴角,神色郁郁。
她在医馆躺了半个月。
每天,她都能听到慕容泓对姜莲和她外祖母嘘寒问暖,但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伤好的日子,沈忆微收拾好行囊,无意间撞见姜莲哭着问慕容泓,“慕容公子......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你为什么始终对我这么好......你还......为了救我外祖母,取你夫人的心头血......”
慕容泓极有耐心,“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究竟要怎样才相信我,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出来才信?”
姜莲沉默了片刻。
似是挣扎过后,她终于下了决心,“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容泓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姜莲认真地盯着他,“我不会做你的外室,若你想和我在一起,得先和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沈忆微死死咬住下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凌迟。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慕容泓的声音。
“我答应你。”
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沈忆微踉跄着钻进屋内,靠墙蹲在地上。
心头的伤口泛着疼,可身体上的疼,远比不上他那句话带来的疼。
回府后,沈忆微烧掉了最后一封书信。
闻着刺鼻的焦糊味,最后一封书信彻底消失在眼前。
她不由想起当初他送信的样子。
少年气十足的慕容泓,站在府门外,肩上沾着一层落雪,“忆微,这是第九十九封书信,我把我的心捧出来给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会永远喜欢你,对你一心一意。”
思绪回笼,第九十九封书信,也彻底化为了灰烬。
他口中的永远,也只是十年而已。
书信烧完了,她也该离开了。
沈忆微收拾起行囊,将常穿的衣裳放了进去。
她想起自己的书放在书房,便推门往书房去。
“三哥,你当真要和三嫂离婚?为了一个青楼琴师?”
“三哥,你的想清楚了?三嫂和你成婚五年,可那个姜莲,你才认识她多久......”
书房内,慕容氏的族弟们也在。
她立在门边,没有发出动静。
她屏息等待,想知道慕容泓会说些什么。
“她们两个我都喜欢,可现在,我更喜欢阿莲。”
屋内寂静了几息,很快,又重新接起话头。
“三哥,你真想清楚了,你要是真的和三嫂和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三哥,不如你谎称要送三嫂地契,三嫂信任你,肯定不会起疑,地契三嫂不懂,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你就这样瞒着三嫂,她不知道这事,你卡着官府不发契约书,和离书就不作数,等你腻了姜莲,再与三嫂和好,这样和离书就是空纸一张,三嫂始终毫不知情,一切都和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三哥不用担心了。”
慕容泓笑得快意,“确实是个好法子。”
只有官府发放和离契约书,他们才算真正和离,否则,空有一纸和离书,随时可以撕毁作废。
一墙之隔,沈忆微浑身冰冷。
他竟要彻彻底底将她蒙在谷里,把她当猴耍。
第二日,沈忆微用完早膳时,慕容泓恰好回府。
他身上的官服还未脱下,手中拿着“地契”。
“忆微,我把城东的一块地送你,在这里签个字。”
沈忆微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曾为她出头,给过她浪漫与承诺。
她爱了他十几年。
她忍着眼角晦涩,故作不知地拿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慕容泓看着“地契”,暗自松了口气。
“这阵子我得去一趟江南干差事,你在府里照看好自己。”
他捏着和离书,转身便要离开。
“慕容泓。”
沈忆微喊住他。
“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
“没什么,路上照看好自己。”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往日的伤心。
她想,签下和离书的刹那,就彻底做出了决定,要彻底与他一刀两断。
枯萎的花朵会自然凋零,他们的情谊,也凋零了。
夜间,她背着包袱,换上丫鬟的衣裳,离开了慕容府。
跨出府门的刹那,她回头望着着座住了十年的居所,姜莲的屋子暗着,现在已经和慕容泓一起南下了吧。
她最后的一丝不舍,也随风消散了。
再见了,慕容泓。
她要去过属于她的生活了。
沈忆微后退半步,耳边嗡鸣不断,像有数只虫子不停叫喊。
她一时不察,脚下泥土松动,连带着她整个人直直朝一旁跌去。
侧腰撞击石头,大腿连带着磕到石阶上,疼痛从磕碰处蔓延开来。
她疼得咬牙咧嘴,身子疼,可心里的疼,才更让她难以招架。
好似有嗜血的虫子,钻进心口,肆无忌惮地啃食着她的心脏,疼痛不歇。
慕容泓连眼风都没留给她,轻柔地为姜莲擦脸上沾染的泥渍。
“好受了吗?”
姜莲软着嗓子,终于吐出一声“嗯”。
他紧绷的下颚顿时放松,肉眼可见地松快起来,一把抱起姜莲,往山下走。
“山路难行,我带你下去。”
他踩过雨洼,靴子带起黏成小团的骨灰,在石阶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她抖着手去拢成泥的骨灰,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它们聚拢。
“母亲,是我错了......我没保护好您的骸骨......”
她哑着嗓子,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不该嫁给他......都是我的错......”
她将剩下的些许骨灰收拢起来,从包中摸出第九十七封书信。
书信点燃后,她看着火焰将它吞噬,心头一阵刺痛。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待忆微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对她不敬。”
曾经的誓言,仿佛昨日一般。
可他却变了。
他会为了另一个女子打她。
他口口声声的好好对待,就是这样的。
我后悔爱上你了。
爱上你,让我痛苦。
沈忆微回去后,夜间染了风寒。
她梦见自己被丢进湖中,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游不上岸,母亲的骨灰,被人抛进湖里,骨灰入水即融,她看着如雪般飘落的骨灰,绝望极了。
“忆微......忆微......”
谁的声音?
沈忆微费力地睁开眼,却并非处在床榻上,而是飞驰的马车上。
马车颠簸,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一旁的慕容泓面沉如水,骇人得紧。
“慕容泓......你要带我去哪?”她咽了咽干渴的嗓子,不由问他。
慕容泓盯着远方,“有人绑了姜莲。”
沈忆微顿了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那你带我做什么?”
她手无缚鸡之力,还生着病。
慕容泓定定看她一眼,“主使之人是钱海,他说要你去换。”
钱海......
化成灰她都记得的男子。
一个曾对她死缠烂打,动手动脚的男子,几次劝告无果后被丢出城的纨绔。
沈忆微声音颤抖,“所以......你打算用我去换她?”
慕容泓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钱海喜欢你,他不会伤害你的。”
沈忆微浑身僵硬,说不出话。
她想让车夫停车,却被按在坐垫上。
“慕容泓!”她嘶声尖叫,“你疯了!要把我送给钱海!他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
“忆微,你冷静点。”他蹙眉劝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我换回姜莲,就回去救你。”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寺庙前。
慕容泓将她推上前,“沈忆微在这里,姜莲呢?”
钱海黏腻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招了招手,“带人过来。”
只见两名手下,押着姜莲走了过来。
她衣裳灰扑扑的,发丝异常凌乱,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看到他时,恰好一滴泪从眼眶滴落,“慕容公子......”
慕容泓把沈忆微推向钱海,另一只手拉过姜莲。
她扭头看见他将姜莲抱在怀里,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别怕。”
沈忆微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
慕容泓围着姜莲转了个圈,查看她是否受伤。
她看到他温柔地擦掉姜莲的眼泪,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到她一样。
“慕容泓!”
她高声唤他,压下心底升起的恐惧。
慕容泓这时才看向她,“我将她送回去,很快来接你。”
说完,他抱着姜莲上了马车,步履如飞,没有半点迟疑。
沈忆微抬步想追,却被钱海拽住手腕,“又见面了,慕容夫人。”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钱海扛起,带到了马车上。
身下的垫子很薄,硌人得紧。
他拉上车帘,吩咐车夫驾马。
马车缓缓行驶,他脸上也挂起邪笑,单手解起了裤带。
她立马站起身,挡住他的视线,许是扰动空气,烟灰钻入眼睛,熏得她眼睛发疼。
“无事,只是些无用的东西。”
虽然她遮挡了大半,可慕容泓身量高,多瞧了一眼,看到了些许残页。
他目光微凝,没等想起什么,姜莲的声音传来。
“慕容公子,你还去吗?不去我就回去了。”
沈忆微顿了顿,不免疑惑,“去哪?”
慕容泓声音低了几分,斟酌了片刻开口,“我想带她去酒宴长长见闻,可她说她得时刻看着你,只有你去她才能去。”
“忆微,今日和我一起去吧。”
沈忆微喉间苦涩,扯出一抹笑来,“慕容泓,你把我当什么?”
她堂堂慕容府的夫人,要专门为了一个外人前去赴宴。
他眸光一顿,好一会才说,“忆微,我和你说过,我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她让我生出了征服欲,等我尝过她的味道,我再也不会招惹别人。”
又是这副说辞。
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要任何相信他......
沈忆微艰难地闭上眼,心脏依然平稳跳动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可密密麻麻的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后来,她还是被带去了酒宴。
马车上,慕容泓破例让姜莲坐马车。
姜莲落座后,掏出几颗药丸。
“夫人,这些药丸能帮助伤口愈合,吃了会好得快。”
沈忆微盯着她手中的药丸,没有动,“你确定,真有这种药效?”
为何她从未听过。
姜莲脸色黑了几分,“夫人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总归是不信我......”
“忆微”,慕容泓望向她,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吃了药丸。”
沈忆微一阵疲惫,顶着他的目光,认命似地接过药丸,一口吞下。
马车稳稳当当,沿着朱雀街行驶,很快到了酒宴之地。
他们进了一间厢房。
“慕容公子,这位就是姜姑娘吧。”
“不愧是能让慕容公子痴迷的姑娘,果真与众不同!”
......
沈忆微坐在凳子上,望着曾经这样打趣过她的公子们,心底很不是滋味。
“姜姑娘,慕容公子当真是倾心你,就是你要他给你摘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摘给你,哈哈哈。”
姜莲挑眉,“此话当真?”
她半信半疑,公子们一口一个货真价实,嚷嚷着要她试试。
她生出兴趣,指着一位蓝色衣裳的公子,“......把府中......最大的玉石送给他。”
慕容泓半点犹豫都没有,吩咐小厮回府取玉石。
公子们纷纷道贺。
她说送金子送宝石,他都一口答应,格外纵容。
厢房内的氛围到了顶点,“我就说吧,慕容公子对你痴心一片,你何苦遵着死理,不如早日答应做他的外室!”
姜莲顿时冷下脸,“我姜莲!绝不做任何人的外室!你们若再说,我立马离开!”
她虽然穷,但她不是可以随意玩弄之人。
公子们是有分寸的,听她这样说,立马调换话头,玩起了飞花令。
飞花令,便是有人带头择一字,按次序轮流作诗,末一位用前一位的最后一个字作诗。
每一回合,众人轮流做答,若答不上来,便要自罚三杯。
轮到姜莲时,似是巧合一般,作诗变难了许多。
她肚子里本就没几滴墨,自然作不上来诗。
第五次时,她灌下一杯酒,已经有些头晕,看着剩下的两杯,有些为难。
“慕容公子,人是你带来的,不如你替她喝?”
众人投来热络的眼神,似是对接下来的场面十分期盼。
姜莲顿时愣住,她不愿承他的情,“你们故意玩弄我?再这样我就不玩了。”
公子们立马嬉闹着说开。
“我们和慕容公子都是熟识,怎么会拿你们开玩笑呢。”
“是呀,姜姑娘别多想,慕容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不会准许我们这么做的。”
......
沈忆微灌下一杯酒,默默看向慕容泓,只见他垂下的嘴角含着笑意。
怎么不会准许呢......
为了能和姜莲亲近,他不惜和友人做局,哄骗一个小姑娘。
他上次这个样子,还是当初求娶她时。
她难受地捂住心口,那里像被钝刀割裂,鲜血淋漓,疼得她痉挛不止。
与此同时,她愈发觉得难以喘息,身上跟着痒了起来。
手腕不知何时起了疹子,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是风疹。
她一向小心,从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她突然想到,马车上,姜莲递给她的药丸。
那边,在公子们的澄清下,姜莲的怒意渐消,默许了他要替她喝酒一事。
慕容泓对此颇为愉悦,“两杯酒而已,不算什么。”
他端起酒杯,在姜莲忽闪的目光下,豪爽地连饮了两杯。
沈忆微眼睁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绪大动下,呼吸愈发急促。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红得反常的脸色。
“慕容泓......”她艰难地呼喊,“快送我去医馆......”
可他似乎沉溺于某种心绪中,根本无暇顾及她,连眼风都没给她半点。
她又去拽他的衣角,难受得流泪,“慕容泓......我难受......”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方才放下酒杯时,不慎洒了酒,姜莲拿出雪白的帕子替他擦拭,他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一寸都不曾移开。
沈忆微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众人终于察觉到她的不适,姜莲发出惊呼,“她晕倒了!”
成婚五年后,慕容泓爱上了一个身处青楼的琴师。
那女子虽处青楼,却洁身自好,从不依附男子,她拒绝了慕容泓的银子,对他送的胭脂水粉不屑一顾,“我不做外室。”
这样一句话,却让慕容泓为之痴迷。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为了一个青楼琴师醉生梦死,夜夜逗留。
可他忘了,他家里还有位夫人,当初他写了九十九封书信,才哄得她嫁给自己。
沈忆微没有去寻他,每当他为了那女子让她伤心,她就会烧掉一封书信。
她告诉自己,等到书信烧完,她就会永远离开他,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
第一封书信烧掉,因为他忘记她的生辰,一大早跑去青楼,只为了守在那女子门口,送那女子胭脂。
第二封书信烧掉那天,他在烧香途中将受凉发热的她丢下,转身去半山腰背摔伤腿的女子下山。
......
第六十三封,他为了让女子开心,解下她送的定情香囊,换上女子不慎遗落的玉佩。
......
第九十五封书信烧掉,是在一次竞宝当天。
慕容泓陪她去拍母亲的遗物,一条外祖母绿璎珞。
竞宝刚开始,他就看到了来贩花的女子。
女子虽是青楼琴师,得了空也会去茶馆酒楼贩花。
女子多看了璎珞几眼,他直接点了天灯,高价买下送给她。
“我知道你喜欢,买下来送你。”他笑着看向她,“如何?”
女子穿着朴素的薄裙,清冷的眼没有看璎珞一眼,“慕容公子,我说过,我不愿做你的外室,无论你花多少心思,我都不会改变,请你把东西收回,不要打扰我卖花。”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卖出去一朵赤蔷薇。
她游走在华贵公子之间,只为了贩卖篮中的赤蔷薇。
慕容泓不但没有因她的拒绝而恼怒,反而脸上挂起浅笑,丢下沈忆微跟着她离开。
沈忆微心沉了沉,无视他人投来的目光,追了出去。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一处湖边。
慕容泓拉着女子的袖子,一番拉扯下,女子依然没有收。
随后,他将璎珞扔下了湖。
“这璎珞既然不能得你欢心,那我就重新去寻。”他满目柔情,眼底只有她一人,“寻到你满意为止。”
他跟着女子离开,全然没有察觉沈忆微的存在。
沈忆微来到湖边,湖面深不见底,她却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湖水灌进口鼻,她突然想起,五年前,他求娶她时,是在湖上。
他花重金包下游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忆微,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寻来。”
可现在,他连她母亲的遗物,都能随手丢掉。
她找了整整一宿,才找到那条璎珞。
她将璎珞紧紧攥在手心,尽管手指冰凉,遍体生寒。
回去时,路过的百姓见到她,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堂堂慕容府的夫人,竟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慕容公子这次真的陷进去了,看上个青楼琴师。”
“这不是打慕容夫人的脸么?当初可是风风光光迎进门的......”
......
各种揣测声传来,像一只大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网住。
她呼吸不畅起来,指节攥得咯咯作响。
慕容泓对她倾心时,写了九十九封书信,对她诉说心意九十九次,她才答应下来。
他们从初遇到成婚,婚后夫妻和睦,是京城人人羡慕的佳偶。
直到成婚五年后,他去了烟雨阁,遇到莽撞的姜莲。
她为他弹奏曲子,却不慎弄坏了他的琴,一向待人严苛的他,却被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逗笑。
这是一切的开始。
然后,他送银子、送宅子、送马车,想要她做妾室,她都一口回绝。
“慕容公子,我与世家之子无缘,请您自重。”
她还跑到沈忆微面前,“请看好您的夫君,他给我造成困扰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早就先她一步找人算账了。
可对着那女子,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愈发上心了。
沈忆微问他时,他随口便说,“我只是一时对她起了兴致,等我玩腻了,就收心了。”
“忆微,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可一辈子太久,总会忍不住对新东西起兴致,你要体谅我。”
沈忆微心如刀割,可五年的感情,她的付出不比他少。
她没办法离开他。
她翻出九十九封书信,决定给他九十九次机会。
他让她伤心一次,她就烧掉一封。
等九十九封烧光,她也会说服自己,彻底放下他。
回到府中,她将第九十五封,丢进了火炉中。
看着书信被火舌吞噬,她的目光落在最后四封书信上。
只剩下四次了。
屋内的烟气消散后,她打开屋门,发现立于石阶上,垂眼看她的慕容泓。
“来了,我有话和你说。”
她没有多想,和从前一样向他走去。
可刚走到他面前,他突然一伸手,将她狠狠推下石阶。
“呃!”
沈忆微脚下踩空,整个人直直坠下石阶。
后脑剧痛传来,鲜血滴到衣服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手肘红了大片,她疼得皱眉,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
慕容泓缓步走下石阶,立在她面前,弯腰将她扶起。
“忆微,别怪我。”
“她这些日子缺钱......现在你受伤了,我可以让她进府照顾你......”
“慕容公子真大方,”他将解下的腰带扔到一边,“竟舍得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夫人送给我。”
沈忆微拼命挣动,却很快被他制住。
他将她双手缚住,压在她身上,“沈忆微,你知不知道,我惦记你多久了?”
沈忆微瑟缩着,声音止不住发抖,“别碰我......”
见到她这副样子,钱海笑得愈发大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不如我们打个赌,我给他送个口信,若他赶在我回府前来接你,我就放了你。”
说完,不顾她的意愿,他派一名随行下属去传口信。
一盏茶。
两盏茶。
......
马车徐徐驶回京城,越过两条街,就快要到钱府。
可慕容泓的半点踪迹都没有。
“哈哈哈,看到了吗,在他眼里,你一点都不重要。”
“乖乖从了我,以后跟着我,我在乎你。”
钱海目中无人地大笑着,将她从马车扛回了房中。
到了房中,他一把将她丢到床上。
他倾身压了下来,扯开她的襦裙,布料撕裂声让她浑身战栗。
眼看他就要贴上来,她一把抓住簪子,猛地刺进他的心口。
“呃!”
只听一声闷哼,他失了力道,簪子扎入肌肤,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你竟敢伤我......”
她慌忙跳下床,见他追来,拎起一旁的花瓶,猛地砸向他的脑勺。
他如木头般直愣愣倒下。
她趁着无人发现,整理好衣裳,匆匆从后门跑了出去。
大雨刚停了几日,又下了起来。
她冒着雨,狼狈地回了府。
浑身湿漉漉的,方才挣扎还留下好几处淤青,走动间碰到都疼。
路过慕容泓的屋子,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姜莲依偎在慕容泓怀中。
“为了我,你真的能舍弃你夫人的性命?”
慕容泓的眸中满是柔情,摩挲着她的脸颊,“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姜莲哭得愈发凶狠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慕容泓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阿莲......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害怕......”
姜莲呜咽,“我被绑架了,我怎么能不害怕......是个人都怕......”
慕容泓若有所思,“我有法子,让你不再害怕。”
“我不信。”
他摸了摸她的鼻子,“我试试?”
说着,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看到这一幕,沈忆微好似被雷劈中,整个人生生被劈成两半。
她转身便走,任由雨水打湿衣裳。
她一路疾走,出府后,沿着街道走。
走到脚底刺痛,唤回她的一丝意识。
抬眼一看,是熟悉的宅子。
宅子早已破旧,此处是慕容府的旧宅。
她年幼来京城,曾在此处住过一阵子。
她按照记忆,寻到后院的老槐树。
雨势很大,她走得不快。
到了树下,她撸起袖子,徒手挖了起来。
及笄那年,她曾和慕容泓在此处埋下一个盒子,他们约定,会在十年后一起挖出来。
“忆微,十年后,我们定然已经成婚。”
年少的慕容泓,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将自己写好的书信放进盒中,“我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了封书信,他一定会永远爱你。”
沈忆微半跪在地上,大雨将她浑身的衣裳染湿,泥巴给裙摆添了暗色。
她屈起手,一下下挖着。
花了好一会功夫,盒子一角才露出来。
指甲磕到石子劈开,撕扯下来时,带走些许皮肉。
她却不知道疼一样,继续挖着。
终于,盒子整个露了出来。
木盒有些损坏,她小心地将它从泥中取出。
打开盒子,书信依然完好。
她寻到一避雨处,打开书信。
二十六岁的慕容泓:
若你辜负忆微,十六岁的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她是你的全部,你绝不能辜负她。
曾经的慕容泓,将她视作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可如今,他变了。
她将书信放在心口,哭得撕心裂肺。
十六岁的慕容泓,没有显赫的功名,也没有沉稳的秉性。
可他热忱,对她一心一意,会把她视作一生最珍视之人。
她好怀念过去的他。
“慕容泓,你知不知道,你食言了......”
她对着空气哭喊,好似十六岁的他能听见一样。
她抱着书信,待了许久,直到雨停。
她从怀中掏出半湿的第九十八封书信,将它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