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指向一边一脸呆愣的阿娇。
“下棋就下棋,你还跟我讲起君子之道来了…”
李坏吐槽道,确实古人下棋讲究礼让谦逊,不会死缠烂打赶尽杀绝,和后世竞技的棋路还是有差距的。
魏雨白叹气笑道:“我都忘了世子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你知道就好。”李坏让月儿倒了清茶,然后道:“明晚来我院子吃火锅吧,把你弟弟也叫上。”
“火锅,是鼎煮吗?”魏雨白好奇的问。
“差不多,不过也有差距,我可是精心调制的。”李坏神秘兮兮的道。
其实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隋朝甚至更前就有,因为无非就是一边煮一边吃,而最习惯的就是用一个小鼎煮着吃,所以魏雨白才会说鼎煮。
但和后世毕竟不同,也没涮的吃法,真正火锅的精髓在于两个,一个是汤料,一个就是快速升温的铜锅。
“那小女子拭目以待啰。”她抱拳丝毫不客气。
不一会儿轮到月儿下了,秋儿也高兴拿着那种本子冲过来:“世子我做完了,你帮我看看!”
她已经学到三元一次方程,李坏给她出的题目是一些需要二元方程解,一些需要三元解的题目。
李坏接过来看了一下,忍不住夸道:“再多教你几天你怕是要超过我了。”
虽然已经被夸奖过很多次,但当着这么多人说秋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秋儿姐当然聪明了。”月儿抱着她的手臂理所当然的道。
魏雨白伸手道:“给我看看,我看什么题。”
李坏将装订的本子递给她,接过一看夹杂着很多看不懂的怪异符号:“这是什么?”
“罢了,我给你念吧。”
李坏把本子拿回来:“今有鸡兔同笼,上有35头,下有94足。问鸡兔各几何?”
这就是著名的鸡兔同笼问题了。
“什么意思?”魏雨白问。
李坏摇摇头,听她这话就明白她不精通数学,同时思维深度也大大不如秋儿。
会写会算是一回事,会用又是另外一回事,数学初学者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面对一堆数字符号能够计算,
但是面对实际问题,比如一些应用题,生活中的问题时根本理解不了,应用不了,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造成这种问题的原因在于理解能力差,思维深度不够,而思维深度是衡量智商的一个重要标准。
所以像秋儿这样之前从未接触,第一次学会解三元方程后就能运用到应用题解答中的人可以称为天才。
“大概意思就是说有一群鸡和一群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每只鸡有两只脚,每只兔子是四之脚,从下面看一共有九十四只脚,从上面数一共三十五个头,问你笼子里有几只鸡,有几只兔。”李坏说。
月儿一听这些就头大,揪着衣角道:“世子尽是问些无聊问题,鸡和兔长得又不一样,呆子都认得出,都数过三十五个头了认真看不就认出来了,干嘛这么麻烦…”
李坏和魏雨白都是一愣,随即相视哈哈笑起来。"
随后他只能强按下心头怨念开始设计水力锻造的图纸,顺带解答秋儿一些数学方面的问题,时至今日两个丫头在这条道上已经各走一边,有天壤之别。
秋儿越来越感兴趣,恨不能多学一点,月儿却看见就头疼,李坏也不强求她,毕竟人的天赋各异。
他开始让严毢将府中账目一部分交给秋儿来做,严毢开始有些不乐意,毕竟秋儿只是女流之辈,
但李坏再三施压之下也只能答应,结果发现他自己要核对筹算好几天的账目秋儿一个时辰就能梳理计算得清清楚楚,顿时目瞪口呆,干脆之后的账目都让秋儿帮忙了。
而关于水力驱动作坊的设计其实并不难,而且技术上也没问题,关键在于实践和调整,
可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实在不方便,他只能先设计好几种方案,等到来年开春时节再去尝试。
等魏雨白回来后季叔先向他汇报了情况,随后说有事先走了,李坏就想到带魏雨白除出去买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毕竟她是真的不容易,让人心疼,连日靠一双腿奔走,衣服洗到褪色,鞋底磨了洞也没得换。
他之所以没有昨天就做确实是因为这样去见何昭会加印象分。
路上看到魏雨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李坏才忍不住逗她,不得不说魏雨白也是个大美人,不过比起他见过的其他人更加成熟干练就是了。
而关于何昭的对策,一旦他今早答应魏雨白的请求,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半,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被算计而已。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何昭只要答应一件关于关北的小事,那么下次就会很容易答应另一件有关关北的小事,
随后不断累积,不断重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早就深陷关北局势中,必须被迫做出决定。
这时还需要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如何保证以后魏雨白还能见到何昭,
要是何昭故意避让不见就没法子了,这时李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何芊…
所以带着魏雨白买好衣物鞋袜之后李坏让车夫调转马头去了听雨楼,这事还需要何芊的帮助才行。
李坏之所以只和魏雨白去,没带其他人,是因为他手下无人。
严申和季春生等一众护院被李坏安排出去查探那天梅园中的丁毅还有苏欢等人下落底细,他总感觉这行人很奇怪。
特别是那丁毅,而且就算他们没有其它目的,光是那天在梅园中的毒计李坏也不会放过他们。
其他人则在固封的酒坊那帮忙,这几天虽然阳光明媚,可气温最高不过十几度,早晚和夜里更是接近零度。
粮食发酵条件苛刻,稍有差池可能前功尽弃,人多了才能随时应急。
再到听雨楼时李坏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前几天顶多就是人多,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牌匾门窗擦拭得油亮油亮的,门口车马从酒楼门前一直到了街变转角,街角也来了许多摆摊的,好不热络,出入大多都是装饰华贵,文士打扮的人。
李坏有惊讶,带着魏雨白小心避开人群,慢慢混进去。
“你做什么,进自家酒楼怎么跟做贼一样…”魏雨白看着他道。
李坏摆摆手做了不要说话的动作,紧张兮兮带她进了听雨楼。
里面更是热闹,一楼人稍少一些,二楼和一楼侧房却时不时传来叫好声和各种抑扬顿挫的诗词吟念之音。
一个伙计认出了他,连忙引路将他带到后堂。"
老人看了一会儿,又换个地方再看。
少女紧跟着他,在雪中走走停停,房前屋后转了好一会儿,又停在正门前。
老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噫”了一声,又仔细看那竹坑。
这一丛竹于这楼如同点睛之笔,让他无比惊奇,甚至有些拜服。
“爷爷,这…”少女显然没看出门道,只觉得奇怪。
老人摆手:“等到这竹发枝,楼就活了,我本以为那纨绔子随意捣弄会坏了这地,现在一看反倒有些门道…大概随手偶得,运气所致。”
说着他又仔细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走吧,拿完荷包早点离开这里。”老人说着便上了楼。
他年纪大,上楼有些慢,只能轻声轻脚,慢慢便到三楼。
刚上楼梯口,就听到隐约有些声音,依稀可以辨别是李长河的声音。
老人不想多见这纨绔子,轻声道:“阿娇,你去拿荷包,拿完我们便走。”
此时风吹开窗户,李长河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严掌柜初见到我,必然心中紧张,酒楼的情况,他会下意识的往好了说,请功避过…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近况…”
老人和少女对视了一眼,不禁的往前挪动几步,想听的更仔细一些。
“这种下意识的偏差是很致命的,一个酒楼还好,但若放大一些,到了家国大事呢?”
听到此处,老人心思百转,忍不住皱眉,是啊,若是到了家国大事呢?那会如何?
回廊传来的声音很快就帮他解答了。
“如果南边遭灾,皇帝问及灾情,当地知府回答时候,心中有所顾忌,也会下意识说些好的。
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他远在千里之外,不知实情,到头来成千上万灾民就会遭殃。
匪祸边患都会如此,若是层层上报更是,每个官员即使不结党营私,也会有自己下意识的东西掺杂其中,真到皇帝案上的定然面目全非。”
“这就是下意识的偏差带来的坏处…”
听到此处,老人忍不住微微张口,如同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困惑的是,这番话语一针见血,怎么会是李长河所说?
激动之余,几乎站立不住,少女连忙扶他轻轻坐下。
“世子,这可如何是好?”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啊,如何是好!
这也是老人困惑多年的问题,日思夜想,尝试诸多变革,依旧无效。
“这就是我今日要问严掌柜那么多话的原因,开始时并不问我想问的东西,多说一会等他放松下来,我再问起话,十有八九就是最真切的回答。不过也不可接连问,问多了他又会进入下意识保护的状态。
所以要一边闲聊无关紧要之事,一边随意岔一些话,他便会不知不觉间把真情实况透露给你。”
好一会儿,女婢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世子,你好厉害啊!”
“哈哈哈哈,世子不厉害点,怎么教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之后李长河又说了些,女婢不时提问,他一一解答。
很多东西闻所未闻光怪陆离,但仔细想来却极有道理,满含深意。
越是听得多,这些东西听得老人家背脊发凉…
作为在朝堂打滚了四十年的老臣,他也常看人心,揣测人性,尽心尽力想抢占先机。
只要洞悉对方一点意图,往往就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他也曾成功过,并为此十分骄傲。
但是今天听了李长河的话,他有种感觉,年纪轻轻的李长河,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似乎比他要高明的多!
不但如此,这家伙还极为擅长见微知著,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小细节,在他口中说来,竟有着无穷大的威力,甚至能扭转乾坤。
若是这份心机用在朝堂之上……
想到这里,老人竟没来由的有些脊背发凉!
对话还在继续。
“酒楼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差的是噱头,总要有东西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才行。”
“那世子要怎么吸引?”
“世人爱什么就用什么吸引。”
“那到底是什么呀世子…”
“哈哈哈,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个小丫头,走吧,这里冷,回家再跟你说。”
接着便是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老人也连忙站起来,和孙女一起退到楼梯口,装作刚上楼的样子,再怎么说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好。
不一会人出来了,老人立刻仔细看查,确实是那李长河!
他小声念了一句“怎会如此…”
表面不漏声色,心中早已久久不能平静。
李长河今天说话的水平,跟他所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出了听雨楼,河畔冷风一吹,老人才有些回神:
“那…那真是李长河?”
阿娇扶着他点点头:“是,我看得清楚,只是…”
“只是不像。”
“嗯…他说得话,做的事,总归就是不像。”
老人叹口气:“不可思议,一个名满京都的纨绔子,怎会说出那般奥妙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