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当着柳如烟的面,这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瞧着身后那娇柔美人儿那眉目含情的模样,她若是男子定然也心生怜惜。
可惜,她不是。
是以,叶绾绾微微踮脚,凑近到封尧耳畔,未曾想封尧竟没同以往般退避三舍,反而只微微蹙眉。
“……包括你,封尧。”叶绾绾细声到,唇瓣隐隐擦过封尧耳畔,而后撤开,只留下一袭女子馨香,“芍药,我们走。”
这郡主府发生这种事,她是再无心思待在此处了。
身后,封尧却仍旧立于远处,眉心越发紧蹙,方才那女子唇瓣似是挑衅似是调戏般擦过他的耳畔,他竟感觉到自己心口处微微一酸。
叶绾绾,何曾这般……诱人了?倒是,有点意思……
“多谢王爷解围……”身前,女子娇软声音传来。
封尧凝神,望着跟前这绝妙佳人,莫名觉得……太过端着了,这大家闺秀的仪态,有人曾端的登峰造极,任旁人如何模仿,都仿不来半分精髓,即便眉眼这般相似。
“柳小姐要谢的自有旁人。”封尧颔首,疏离应着,而后转身离去,一袭白袍在这秀致园林之间影影绰绰,恍若仙人。
柳如烟凝望那背影,心中平添恼意,这般天人,竟被叶绾绾那凡夫俗子采摘了去!
……
叶绾绾回到叶府时,天色已将暗。
先去找叶长林说了会儿话,回来路上她三令五申要芍药不要将此事告诉爹爹,虽说皇族贵胄都要给爹爹几分薄面,可商与官之间毕竟有隔阂,爹爹性子素来耿直,若是知晓自己被人推下水,怕是少不得在碰见江家人时编排几句。
此等丑事发生在安平郡主府上,安平郡主定也不愿将事情闹大,江雅云是始作俑者,更不会主动提及。
这事儿,权当过去了。
看封尧今日这态度,大抵是不会主动退亲了,她便留着这些小九九,等着当上王妃时再作,不信他能容忍下去!
从叶长林出来,要经过叶府后花园。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前,懒懒的声音传来。
叶绾绾被惊了一跳,一抬眼正瞧见叶羡渔靠着假山,手里拿着一把鱼食往荷塘中撒着,一旁站着玄素。
“没想什么,”叶绾绾摇摇头,“这么晚了,你还在喂鱼?”
“这么晚了,你不也才回府?”叶羡渔将鱼食全数投到河中,拍了拍手,“方才南墨送来了几副风寒药,给你的?”
南墨……
叶绾绾一顿,不知为何,自在郡主府被南墨救起,她突然心生便无情无爱被人呵护着过一生也不错的感觉……
若是南墨的话,将来即便贬谪,他也定不会亏待她的,不似封尧……
“小妹,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叶羡渔睁大双眼,声音震惊,以往他提及南墨,她可未曾失神过。
“胡说什么!”叶绾绾瞪他一眼,转身往自己院落走去。
“今日去郡主府发生何事?”叶羡渔没追上来,只懒懒问。
叶绾绾头也没回:“什么都没发生!”话落人已经转过弯去,回了院落。
叶羡渔笑,扭头望着玄素:“玄素丫头啊,走,去趟靖元王府。”
“是。”玄素应声。
“不问为何?”
“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
叶羡渔蹙眉:“无人处不用唤我主子,”而后眉眼舒展,轻笑一声,“那封尧若是连叶家小姐都罩不住,我叶家作甚要嫁他?”
靖元王府。
封尧方才回府脱了外袍,下人便通报“叶羡渔求见”。
思忖片刻,很快便知他为何而来,净手洁面后,方才入了书房。
叶羡渔倒是开门见山:“听说非晚被人推到水池子里面去了?”
“嗯。”封尧颔首,不否不避。
“我说过,你可以对她无情,可不能让她有险。”叶羡渔蹙眉。
封尧微顿:“她自有旁人护。”说到此处,突然想到南墨抱着叶绾绾时的模样,温润模样全数消失,眉眼添了焦急,当真是与平常不同。
“谁护……”叶羡渔本困惑,问道此处却陡然开朗,拍手笑道,“难怪傍晚南墨给府上送了风寒药,他有心了,有心了!”若是无封尧,若是小妹不喜封尧,他瞧着那南墨也是人中龙凤。
送风寒药……封尧眉眼皱的更紧。
叶羡渔望着封尧此刻神色,也许封尧自己都不知,此刻他眉眼都多不爽:“如此,我便放心了。”似笑非笑放下这话,叶羡渔扭头便欲离开。
“告诉叶绾绾,”封尧似想到什么,陡然作声,打断他离去的步伐。
“嗯哼?”
“药,不该吃的别吃,免得给旁人添麻烦!”
他说得,自是避子药之流,那个女人吃避子药,正如扎在他心头上的一根刺,别扭!
可停在叶羡渔耳中却并非那么回事,只当封尧对南墨送风寒药一事不悦,暗赞自家妹子欲擒故纵的手段更加炉火纯青了,竟真能引封尧关注。
……
翌日,晨。
叶绾绾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风寒悄然而至。
一大早喝了芍药熬好的中药,芍药又差了大夫前来探脉一番,也只说她气血不足,疗养数日便无大碍。
想来葵水的缘故,她身子骨也跟着娇弱起来。
“小姐,都怪那江雅云,她竟这般歹毒,”芍药坐在床边替她鸣着不平,“小姐身子一直很好,若不是昨日被她陷害,怎会生病……”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绾绾笑,前世,在冷院时,芍药成日说“小姐您身子骨弱,再喝一口药,再多喝一口药吧”。
“什么?”芍药费解,显然不懂她话中意。
“……无事。”叶绾绾摇头,躺在榻上被芍药喂药,竟让她生了前世的错觉。
“小姐好生奇怪……”芍药嘀咕一声,“不过那王爷也是,作甚要护着旁人,对小姐这般差……”
“这话,你同我说便说了,在外定不要多言。”叶绾绾低道,封尧不是心慈手软的性子,从来都不是。
“是。”
“他护着旁人,才不奇怪呢……”叶绾绾软了语气,低声呢喃着。
如今,她终于知道……封尧前世为何厌她了。
原来……他一直觉得,是她使了手段,买通官家,替曲家打通了入宫的通道,送曲烟入宫啊……
她已经能够想见,在她心中……自己有多么卑鄙了。
“蹬蹬——”外面陡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打断叶绾绾思绪。
“叩叩——”随后,敲门声响起。
“小姐,宫里头来人了。”是叶家护院的声音。
紧接着,太监那如捏着嗓字言语的造作声音传来:“叶姑娘,贵妃娘娘口谕,邀您入宫一聚呢。”
皇贵妃,闺名曲烟。
那个……封尧以为叶家助其入宫的曲家。
那个……封尧心头上的朱砂痣。
叶绾绾上了那小太监抬来的轿子,一路摇摇晃晃朝皇宫走着。
临行前她总归留了个心眼,她和宫中贵妃素无交情,若论起来,便只有封尧这一层关系了。所以,特意让芍药去靖元王府知会封尧一声。
她自然不指望封尧为了她入宫,可那个人是曲烟,她便有足够的信心。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进宫,可入了宫叶绾绾也不敢放肆,跟在小太监身后老实走着。
前世,这宫中没少来,宫宴也没少参加,可后来,看出了封尧对曲烟的心思后,她便再没了兴致,更懒得再与封尧一起出席宫宴了。
一行人终在一处宫殿门口停下。
“叶姑娘先在外头候着,我进去知会贵妃娘娘一声……”小太监一撩拂尘,便进了殿门。
叶绾绾一人在殿门口等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站的她额头都蒙了一层薄汗,小腿都有些酸了,那小太监才姗姗来迟,细着嗓音道:“贵妃娘娘有请——”
叶绾绾被引至宫殿中,四处尽是明眼可见的华丽,只是这些于她而言,无甚罕见,若说罕见,便是前方那个凤鸾座椅。
龙凤是皇家圣物,百姓不得擅用。
此刻,那凤鸾座椅上,便雍容靠着一个女子。
即便前世已知曲烟的存在,可这仍旧是叶绾绾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曲烟。
她穿着华丽宫服,妆容雅致的紧,双眸微挑尽显风情,朱唇轻点又添慵懒,可偏生有双英气的眉,让她的妩媚折了几分,多了几分特别。
一个……美到恰到好处的女子。若细看那眉眼口鼻,柳如烟……确实像极了她。只是曲烟更加精致罢了。
“大胆,还不快叩见贵妃娘娘!”小太监一挥拂尘,厉声呵斥。
叶绾绾跪在地上:“民女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可曲烟却只是一手静静扶了扶额上珠钗,一手拿过一旁的茶盏,以广袖遮住,静静啜饮完一杯茶,又慢条斯理的放下。
叶绾绾微微蹙眉,她很少跪过,在叶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出门在外因着爹地鲜少要跪,便是前世……她靖元王妃的身份,也无人敢受她的大礼,如今竟跪了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转念一想,短短两年,曲烟从刚入宫的才人,到昭仪,到妃,再到如今的贵妃,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不知多久……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曲烟的声音,极为动听,慵懒中又添了深情,仿佛她的话只说与你一人听似的。
叶绾绾缓缓抬头,如今,终于能够将曲烟看的真切。
“昨个儿听说叶姑娘在郡主府上一展风采,本宫便心生了几分好奇,”曲烟端详她好一会儿,缓缓移开目光,“想来,你和封尧这桩婚事,我在皇上耳边也吹了不少耳边风,自然要对叶姑娘多上些心。”
曲烟也助推了她和封尧的婚事?叶绾绾诧异,为何?她分明听闻,曲烟入宫前,和封尧两情相悦……
可是她也知道了封尧为何不肯退亲,若是退亲,曲烟怕是也受影响吧?
“可是诧异?”曲烟笑了笑,“当年我入宫,叶家出钱出力不少,叶姑娘有事,我自然也要尽心尽力了。”
叶绾绾呆了呆,曲烟自己也认为,是叶家出钱替她打通了关系?
叶绾绾瞧着曲烟的动作,若是旁人这般,她定然觉得矫揉造作,可这动作由曲烟做出来,竟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难怪……这样的人,前世今生都牵动着封尧的心。
一旁的宫女搬来了紫檀木凳,叶绾绾静静坐了上去,曲烟的宫内,极为压抑,若无人言语,竟无一丝动静。
“对了,听说昨个儿叶姑娘在郡主府一眼便识破了那绿儿丫鬟头上的簪子是上等货,”叶绾绾挥挥袖,“快去将前不久皇上御赐的玉镯拿来,让叶姑娘帮我品鉴品鉴。”
“民女不敢!”叶绾绾匆忙起身,心中却极为震惊,曲烟……竟连昨日郡主府发生的一点小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有何不敢的。”曲烟挥挥手。
宫女已经手捧着玉镯走了进来,直接便要递给叶绾绾。
叶绾绾还未明白过来,便见那宫女手一松,玉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两段。
“大胆!”曲烟轻拍椅侧。
“娘娘饶命!”宫女飞快跪在地上,“是……叶姑娘方才没有拿紧,玉镯这才碎了……”
叶绾绾心底一阵好笑,她何曾摸过那玉镯子半分?这宫女还真会编……
不!叶绾绾猛地想到什么,也许……会编的不是宫女,而是……她缓缓看向曲烟,她眼底是“早知如此”的信然,却眉目做出“怒气”的模样。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做戏的时候,都让人不忍拆穿。
“叶姑娘,皇上御赐的宝贝,你给弄碎了,这可是重罪!”曲烟睨着叶绾绾,说的轻描淡写。
叶绾绾皱了皱眉,刚要言语。
“娘娘,靖元王求见!”小太监又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
叶绾绾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曲烟眉目都添了一丝轻快。
“平日里鲜少来,今日叶姑娘来了,他倒急冲冲赶来了。”曲烟抬眸,睨了一眼叶绾绾。
叶绾绾飞快低头。
“请进来吧。”
“是。”
殿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叶绾绾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此处是那对男女的主场,她终究就是个陪衬。
“贵妃娘娘。”封尧并未下跪,亦没看一旁的叶绾绾,只立于原处,微微颔首。
“靖元王来的正是时候,”曲烟轻道,“这叶姑娘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镯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话尾处,竟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封尧显然早知曲烟的性子,神色仍旧平静:“我派人去寻来个一模一样的。”
“此话当真?”
“当真。”
“甚好。”曲烟笑开,这次笑的分外纯粹,她招招手,“那……封尧,你且说,叶姑娘该如何惩罚呢?”
叶绾绾听闻曲烟这番话,终于知道她究竟是何意了。
曲烟身处深宫中,后妃众多,可皇上只有一个,她要和众多女人争宠。可昨日,她竟听说心上人的未婚妻大展风采,心中更是不悦。如今,在封尧面前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要证明在封尧心底,她仍旧是被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罢了。
女子的虚荣心也好,对封尧的不甘也罢。
可叶绾绾却只觉好笑,曲烟无需这般做,在封尧心中她也是极为特别的。甚至叶绾绾觉得,若她是男子也会对这般做戏而不做作、骄纵却又可人的女子动心。
曲烟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恰到好处。
比如此刻的封尧,他只望着曲烟,看也没看她道着:“既是御赐宝物,便在殿外罚跪一个时辰吧。”
罚跪一个时辰?
叶绾绾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封尧。
便是爹也没这般罚过她,他竟为讨曲烟欢心,对她轻描淡写判了刑罚?
可任她怎么瞪,封尧瞧她一眼都未曾。
“噗……”曲烟掩唇轻笑一声,似是极为欢喜,“方才我便瞧着叶小姐今日怎的少了些活泼,原来是因着阿卿你啊!”
说着,她已然起身走到叶绾绾跟前,一手轻轻抬着她的脸:“瞧这双眸子,水当当的,我怎么舍得罚呢?”
叶绾绾蹙眉,一旁封尧的眼神都飘了过来。
曲烟朝后睨了一眼,继续道:“镯子碎便碎了。叶小姐可是我入宫的功臣,我岂会恩将仇报。”
一番话,成功让封尧的眼神冰冷下来。
“多谢贵妃娘娘了。”叶绾绾垂眸道谢,对封尧不理不睬。
曲烟摆摆手,重新走到座椅上坐下,慵懒喟叹一声:“叶姑娘也站累了,坐吧。”
叶绾绾迟疑一瞬:“谢娘娘。”弯腰便要坐下。
叶绾绾的额头,重重磕在花架上,一阵刺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久,察觉到有一点水渍滑到眼皮上,伸手一蹭,才发现流了几滴血。
心里皱巴巴的,不是痛,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像是前世的余伤还没好。
也许……是她突然察觉到,自己前世的真心,全都喂了狗吧!
“叶姑娘,你无碍吧?”曲烟的声音响起,人也随之站起身,语气听起来尽是关切。
一旁,封尧望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若是以往,她早就起来大声吵嚷质问了,可今时,她却只静默不语。
“多谢娘娘关心,民女无事。”叶绾绾干脆以衣袖擦了擦额头,站起身。
这一次,她彻底看清了曲烟眼中的意味——她终于放松了。毕竟……封尧宁可救一个青花瓷都不救她这个未婚妻,曲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只是,她也终于看清了,前世的自己,太可笑了。
连死物都争不过,还想和活物争?痴心妄想。
“我瞧叶姑娘的额头,不像没事啊。”曲烟这话,终究带了几分真心。
叶绾绾笑:“娘娘心细了,我当真有些不适。”
“既是这般,叶姑娘便快些回去养着,落了疤可就不好了。”
“多谢娘娘。”叶绾绾扭身,正望见封尧将青花瓷重新放在花架上,心底冷笑一声,她起身离去。
曲烟眯着眼睛望着叶绾绾离去的身影,良久:“阿卿,我可是卑鄙的紧?”
封尧微怔:“非也。”
“我在宫里,和旁人耍手段滴水不漏,可在你跟前,总想露出几分拙笨,”曲烟轻轻站起身,“我嫉妒她,阿卿。”
封尧望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她是极美的,可是,他却想到了叶绾绾,以及那句“你为何不出手拦下?”
当年,他若出手,能够将要入宫的曲烟拦下的。
却终究……没有显山露水。
“阿卿?”察觉到男人的静默,曲烟困惑。
封尧却蓦然一阵心虚:“娘娘,此处是后宫,我待久了总归不合礼数,便先行离去了。”话落,未等回应,便已转身。
身后,曲烟望着男子背影,眼底终添了几分深邃。
……
“最毒男人心,死男人,难怪前世无后,活该!”出了宫门,叶绾绾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没忍住低咒几声。
封尧喜爱孩子,前世她和封尧还没翻脸的时候,叶绾绾曾在参加宫宴时,看见有官家夫人抱了婴儿心痒难耐,逗弄了婴儿几番,一转眼便望见封尧那泛着柔意的目光。
可是,他碰她的次数少的可怜,所以她不可能有孕,然他身边美貌丫鬟不少,她不信他没有寂寞的时候。喜欢孩子,美人儿众多,还无后,便真的是封尧的报应了!
“如今倒是话多了?”身后,一阵男声,清冷矜贵。
叶绾绾身躯一僵,良久扭头望去,却见封尧一袭白色袍服站在她身后:“怎么?不用陪你的老情人?”她反讽。
封尧抬头瞪她一眼,眼底有寒冰浮现。
叶绾绾却冷笑一声,轻轻摸着自己的额头,封尧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微蹙,眼底冰冷淡了几分。
“封尧,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叶绾绾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缓缓上前,走进到他跟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为何执迷于那高位了。”
话落,她只觉自己手腕一紧,封尧紧攥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到窄巷内,声音阴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她说的,可是谋逆的大罪!
叶绾绾任由他拉着,唇角微勾,眼底添了几丝嘲讽。
她曾以为,男人全都爱权势,封尧也不例外。
老皇帝病重,他为监国后,他们已经闹僵了,叶绾绾住在王府的冷院内,可有一日,封尧来寻她,半是嘲讽的道:“本王若登高位,可真是便宜了你。”
可那时,叶绾绾早已死心,更不愿入宫见他与曲烟成双成对,所以她应:“王爷若登高位,要么便废了我,要么便杀了我。”
如今想来,封尧想登上高位,一为权势,二为曲烟,三为……羞辱她。只是她临死前,都没见他黄袍加身的场景,她死后,得不到他任何便宜,他怕是很快便逼宫登圣位吧?
手腕上的痛阵阵传来,叶绾绾思绪断了开来。
“你不用隐瞒于我,”她望着眼前眉目冷冽的男子,良久低笑一声,似情人之间呢喃般,“封尧,你会成功的。”
封尧睨着她,眉心紧蹙。
叶绾绾却越发靠近他,“喂,你不肯退亲,也是因着我们这门亲事,曲烟给圣上吹了耳旁风的缘故吧?”若是退了亲,曲烟那边定要受到后宫其他人的刁难。
封尧沉默了。
靖元王绝不受诬赖,他沉默,便是默认了。
叶绾绾故作遗憾的摇摇头:“亏我还以为,王爷有那么几分在意我,这才不肯退亲呢……”
“在意你?”封尧嘲讽,“娶你,已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不要再奢求其他。”
“甚好,”叶绾绾颔首,“有人上赶着娶,我岂会不嫁?”
被人当做工具般养在王府,有用时便带她出去面见众人,无用时便将她一人晾在内院不闻不问。
这种日子,前世她过了六年,终究疲了。
在她沉思时,封尧亦在打量着眼前女子。
她比以往懂得了进退有度,不再似以往那般莽撞跋扈,可是……他却在她眼中看不到曾经神采奕奕的光芒。
这个发现,让他不悦。
“叶姑娘能有这番觉悟,自是极好。”他微微撤开身子,隔开二人距离,“下月初六之前,还希望叶姑娘不要再玩花招,老老实实出现在喜宴上。”
七月初六,他们的成亲之日。
叶绾绾眯了眯眼睛,迎视着封尧探究的目光,突然笑了出来:“是不是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耍花招,玩手段?”
封尧蹙眉,目光却毋庸置疑的肯定。
她玩的手段,太多了。
打通关系送曲烟入宫,逼来一纸赐婚诏书,将对他心仪之人全数赶跑,给他下药提前圆房……种种事迹,数不胜数。
“可是……”叶绾绾继续道着,封尧远离她,她便靠近一步,呼吸之间,温热气息打在他的耳畔,“即便我耍花招、玩手段,你不照样要娶我,纳我为妃吗?太子有丞相撑腰,三皇子有太师,而你……不过是个被提前断了前路的靖元王,你也需要我,不是吗?”
封尧脸色微变,神色蓦然冷凝下来,他表现的如同闲王,除却死忠部下,无人知晓,叶绾绾似乎懂得颇多。
“封尧,我就喜欢你厌我怒我,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叶绾绾轻哼一声,刚要离开他的耳畔,却似有看到什么,“更何况,即便你厌我,你的身子,却还是很诚实的,不是吗?”她看到,他的耳垂微红。
“叶绾绾!”封尧猛地将她推开,眼底无波无澜望着她。
“开个玩笑而已。”叶绾绾粲然一笑,转身便朝叶府走去,曲烟可不会再派人专门送她回府。
身后,男人探究的目光若隐若现。叶绾绾很熟悉,封尧疑心很重,前世即便她如何表明心迹,他都不曾全心全意信过她,总是在怀疑。
“王爷。”不知何时,高风走到封尧跟前,牵着一匹骏马。
封尧刚要接过缰绳,却不知想到什么:“你先回府。”语毕,抬脚跟上前方那抹身影。
叶绾绾知道封尧在后面跟着,却也不搭不理,只身闲适的穿过集市朝着城东叶府走着。
说过那些话后,她知道封尧这种疑心重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一路看看脂粉铜镜,把玩一下道边商贩的首饰方巾,又买了串糖葫芦,叶府已在不远处。
却没想到,在叶府门口,倒是碰见了熟人。
一袭青衫、尽是儒雅气的南墨,他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绢帕,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大哥?”叶绾绾疑惑。
南墨闻言,双眸微亮,匆忙转身,却在望见叶绾绾是神色微僵。
叶绾绾只当他碰见封尧,扭头之余随意道着:“不用管……”却在看见身后时一怔,身后哪有人影?
“额头是怎么回事?”南墨已经上前,目光望着她额角,“都磕出血了。”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叶绾绾大咧咧摆手。
“怎的这般不小心?”南墨伸手,似要抚摸她额角伤口,可快触到她时,终是停了手,“是我唐突了。”
“怎会?”叶绾绾笑了笑,“南大哥来此处有何事吗?”
“我……”南墨微微迟疑,“之前在院落里碰巧瞧见了一只河蚌,便养在了水池子里,前几日一瞧,它竟生了颗珍珠。我记得晚晚对这类珠钗很是喜爱,便……请了能工巧匠将珍珠锻成了珠钗……”
说着,南墨打开绢帕,里面正躺着一根珠钗,珠钗顶端,一颗珍珠不大,却珠圆玉润散发光芒。
叶绾绾轻怔,那种被人护着的窝心之感又来了。
她抬头,定定望着南墨:“南大哥……”
“嗯?”
“若是……”若是什么,叶绾绾没有说出口。
因为南墨微微站在她身前,将她护住了半个身子,望着前方。
叶绾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方才隐在转角处的封尧已然现身,面无表情望着她,眼底似是……怒意?
“王爷。”南墨颔首。
“今日,本王和未婚妻去了趟皇宫,听了些嘱托。”封尧转望南墨,声音甚是平静。
南墨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垂眸掩去其中苦笑:“原来如此,”他说着,扭头望向叶绾绾,“我那处还有药,涂了后便不会留疤了,明日给你送来。”
“好。”叶绾绾点头,望着南墨徐徐离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
“这般舍不得何不追上去?反正你总擅长追人!”封尧启唇,声音比方才添了丝冰冷。
“你怎的还没走?”叶绾绾不耐起来,前世自己没脸没皮追在她身后他不曾留意半分,今生怎的这般多话?
扭头,便要朝府内走去。
“本王既已应下娶你,便绝不会允许任何丑事发生。”封尧上前一步,“收起你那点多余的水性杨花的小心思,还有……将你额上的疤养好,本王不希望王府因你丢人!”
水性杨花……
叶绾绾手指微动,任何人都能这般说她,唯独封尧不能,她曾把自己的心全心全意捧在他眼前,唯恐他不接受般小心翼翼!
她曾央求从不干政的父亲帮助封尧添置粮草,哪怕后来封尧得势,便是削势高之人!
她曾察觉到他有心仪之人时说她不介意,她只求留在他身边。
即便他背叛了他给她的仅有的诺言,即便她怒极恨极,手中的珠钗在刺向他时仍旧忍不住偏移几分……
他却这般说她。
封尧望着女人的眸,心中却一阵惊骇,她的眼底,似有铺天盖地的爱恨扑面而来,让人险些呼吸不上来。
可下瞬,女人的目光却转为嘲讽。
她抬眸反问:“怎么?王爷捻酸了?”声音随意。
“……”封尧双眸骤然紧缩,良久,他睨着她,轻描淡写,“你值得?”
叶绾绾脸色一白,却很快笑出声,不愧是封尧,总能知道哪句话能最扎人心:“自然不值得,”她颔首,“王爷放心,下月初六,我会完完整整的出现。”
张喻意味深长的盯着洛之鹤看了两秒,插嘴道:“鹤哥可真体贴,帮宁宁剥,应该也不会不管我吧?”
洛之鹤无奈道:“张大美女请的客,我当然也得剥,你们好好吃,我就给你们打下手行不行?”
张喻嘿嘿一笑,说:“鹤哥,怎么说你也是校草,怎么沦落到现在还是单身狗呢?”
“得了吧,现在行情这么激烈,找媳妇内卷严重,我能有什么办法?”洛之鹤说。
叶以念附和说:“是啊,现在找对象可内卷了,找个好的可太难了,身边处处是渣男。”
“要不你俩过得了。”
叶以念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那不行,他得找更好的。”
洛之鹤的笑意浅了些,跟张喻说:“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只是聊完这段之后,洛之鹤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送完叶以念以后,张喻开口跟他说:“其实你不排斥宁宁吧?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觉得你们不匹配。”
洛之鹤道:“不排斥是一回事,值不值得我跟家里对峙,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代表洛家,而不是我自己。”
张喻了然道:“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你是不够喜欢她,不过我要是个男人,遇上我喜欢的,我若是不肯拉低自己的身价,那么我会拔高她的高度。门当户对么,我不愿意让自己委曲求全,也不会放弃喜欢的人。论爱情观,你们男人都没有我勇敢。”
洛之鹤顿了顿,没有说话。
而陆宸那边,陪着傅乐乐吃完夜宵之后,便准备送她回去。
只不过傅乐乐非吵着要去他那里待一会儿。
这大晚上的,待一会儿,无非就是傅乐乐想跟他亲近亲近,小女生跟那些独立女性比起来,确实更加粘人。
陆宸没有拒绝,小女生的吵闹也绝对够闹腾,并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会闹腾不止。
到了别墅,陆宸便放任她自己玩,而他只是转身上楼。
傅乐乐道:“你去哪?”
“洗澡。”
“需不需要我给你搓背?”傅乐乐显然对男人的身体有些好奇,眼里闪烁着一些光芒,说,“我还从来没有给人搓过背呢,你是我男人,我愿意让你当第一个。”
陆宸淡淡道:“我没有这种需要。”
傅乐乐耸耸肩,倒是也没有坚持,一个人在陆宸的房子里逛了逛,又跟女主人似的,倒腾了下周围的东西。
叶以念虽然从这里搬走了,但是毕竟她也在这里住过,分手之前还差点再次搬回来,所以在这屋子里要真认真去找,要发现点叶以念的东西,真的不难。
傅乐乐就在陆宸的厨房里发现了一套粉色的餐具,这也是叶以念的杰作,当时只要是她给陆宸做饭,陆宸每回就吃的这套粉色的碗。
而傅乐乐只知道这绝对不是陆宸自己会买的风格,那么必然是前女友给他买的,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垃圾桶。
陆宸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被垃圾桶里的粉色物件吸引了视线,脸色忍不住微微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