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山市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城,一条清西江穿城而过,将城市分为了江东岸与江西岸。
沿着江畔一带还算是比较繁华,各种高楼大厦云集的,也算是透着那么一些城市现代气息。
同时又有着一种小城的含蓄与婉约似的。
尽管地处西南,但沿着江畔一带,却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这种表述恰不恰当?
我只知道我与李芬芬就像两个小城青年,整个一下午就这么沿着江东岸漫无目的溜达着……
两人看似悠闲自在,但却又像是被困在小城的两个青年,总透着一些人生的迷茫,像是也看不到什么未来。
尤其是彼此间话也不多,各自的神情看似阴郁,但却更多是一种茫然似的。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流失,直到余辉斜照,李芬芬这才扭头看了看我,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她这个问题,可是又使我茫然地皱起了个眉头来……
坦白说,我没有那种要将小城踩在脚下的想法。
尽管泸山市也流传着某某枭雄如何如何,但这些对于我来说,我感觉离我的生活很遥远。
尤其是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小屁民一个。
甚至,我一直就像野草一样的活着。
所以对于我来说,切合实际的话,我眼下其实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能养活自己才是王道。
其它那些,我都感觉很扯淡。
当然,我还是明白李芬芬突然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那就是,如今我也不可能回到学生时代了。
四年的牢狱生活,如今出来,我也22岁了。
直白一点儿说,那就是已经长大成人了。
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也只能被迫走向社会了。
所以总得有所打算,总得有所想法。
只是我想来想去的,最后也只能扭头瞅着李芬芬,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再瞅瞅她,我则问:“你呢?”
我突然这么问,她好像也闪烁了一丝茫然……
不过,她很快回道:“我什么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在那酒店当服务员呗。”
但很快,她又瞅瞅我,说:“你可以去广东呀。我们高中时的胥勇,你知道吧?听说他已经在广东那边当小包工头了,包水电工程那一块。”
我听着,也不知怎么了,想都没想,就反感似的回道:“广东我不去。我不去广东。”
当然,我心里还是明白,这多少跟我爸妈有关。
反正潜意识中,我这辈子也不会去找他们。
李芬芬毕竟不知道我的这些事,所以,她也就说:“广东怎么了?挺好的呀。听说,他们好多都在广东那边发财了。”
接着,她又补充道:“尤其是听说,那些去广东去得早的,都赚到钱了。那些去得早的,好多现在都当老板了。”
见她好像对广东那边有着无限的向往似的,因此,我也就忍不住问:“那你怎么没去?你怎么在泸山市?”
然而,忽听我这么问,也不知怎么了,她却突然一阵郁郁不语了。
突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也不知道她心里突然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等过会儿,她仍是没回答我什么,只是突然扭头瞅着我,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她突然这么问,可是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没辙,我也只好皱眉想了想,说:“随便。”
见我这样,她想了想,便道:“晚上我们去吃点儿好的吧,去吃火锅吧。”
我瞅着她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该回点儿什么,只是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借我点儿钱吧?”
她似乎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因此,她忙道:“你干什么?还想请我呀?”
接着,她又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将有什么打算吧。”
见她如此,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很是感激似的。
甚至,在这一刻,我认为她就是世上最美的那个女人。
事实上,她原本也挺耐看的。
高中时,也有一些男生给她递过小纸条。
当然了,那个懵懂的年纪,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对待感情,所以她只能统统都不理会。
等过会儿,她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两个小城青年好像很拉风似的,沿着江东岸又兜了一圈,然后就在江东岸这边找了家火锅店。
我们这边一提火锅,都是一个味,那就是麻辣锅。
因为地方特色就这个。
李芬芬似乎忍不住小资了一把,还要了几瓶啤酒,因此,晚上的这一顿下来,确实是倍儿的爽。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吃得这么爽的一次。
我甚至顿觉,果然还是外面好!
监狱始终是监狱,哪有这爽?哪有这自由?哪有这吃得酣畅淋漓?
但想着这一顿差不多吃了李芬芬小半月的工资,我好像又有点儿高兴不起来了。
那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就是不想花她太多钱吧。
毕竟我知道她也不是很富裕的那种。
因为想想也知道,就一酒店服务员,底层小员工,能有多富有?
生活大都是紧巴巴的。
不过,李芬芬好像也没有去在意这些,她只顾看着我,问:“吃好了吗?”
见她如此,我只好傻憨似的一笑,说:“吃好了。”
听我说吃好了,于是乎,她也就说:“那走吧。接下来,我们去旅馆吧。”
一听这个,我也就问:“你那儿没地方住吗?”
她说:“我住在员工宿舍。我们女的宿舍,哪有地方给你住呀?”
我大概是怕她花钱,于是乎,我也就问:“那旅馆不贵吧?”
她说:“小旅馆不贵。住一晚也就几十块钱。我们那酒店就贵了,住一晚要好几百。即便是我们员工价,住一晚也要两百多。”
我也就忙说:“那就住小旅馆吧。”
于是,她说:“那走吧。”
“……”
接下来,李芬芬也就骑车载着我,穿越了几条小巷,然后在一条老街道上,找了一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小旅馆。
房间门锁,还要用钥匙开的那种。
不过倒是便宜,才四十块一晚。
一进房间,总感觉有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床则是那种木板床。
被子啥的,好像是医院淘汰的,上面竟然还有‘泸山市人民医院’字样。
见我皱眉头,李芬芬也就说:“哎呀,这种小旅馆就这样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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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5点多,将近傍晚6点的样子,我才步行回到瑶山村。
这个承载我全部成长记忆的小山村,如今我回来,好像也感觉有点儿陌生了?
因为如今,许多人家都已建起了小楼,装修得漂漂亮亮的,里外都是铺上了瓷砖之类的,外墙也是贴着满墙的瓷砖……
我想,这些村里人家,应该都是在广东那边打工赚到了钱吧?
否则的话,凭着我对这个村的了解,他们是没有可能建起这么好看的小楼的。
我有点儿不敢想象,四年之间,没想到村里的变化也这么大!
只是这变化,更是令我有些怯生生的,都不敢与村里人打照面了似的。
尤其是刚出狱的我,也很怕被村里人瞧见了,笑话。
在这村里长大的我,还是深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想,这十里八村的,估计都知道我坐牢的事了?
因此,没敢与村里人打照面的我,也就直接上山了。
由于是夏季,所以傍晚6点来钟这会儿,天还很亮。
完全天黑,估计要晚上7点钟左右了。
当然了,就算是完全天黑,我也会直接上山的。
因为我回来,就是为了想去外婆的坟前看看,呆会儿。
当然了,我小姨当时在探监的时候,有告诉我,外婆葬在什么地方,哪个山头。
这个承载我全部成长记忆的小山村,我自然还是很熟悉的。
上山,很快,我便寻到了外婆的坟。
因为立有墓碑。
我上前,直接就忍不住‘噗’的一声,双膝跪在了外婆的坟前……
与此同时,我眼泪也下来了。
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外婆!
我蹲大狱的时候,估计,外婆在村里,没少听一些风言风语的?
老人家虽然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却一直有教育我,堂堂正正的做人。
老人家这辈子也是最怕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而我……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当村里有人在传我爸我妈在广东的事情时,老人家就突然的沉默寡言了。
我能感觉到,很多事,老人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女儿女婿在广东那边,她也管不到。
所以,偶尔心塞、郁闷的时候,老人家也只能上我外公的坟头呆那么一阵儿。
或许老人家也在自责,感觉对不起我外公吧?
因为毕竟感觉自己没有教育好二女儿似的。
而之后,我又蹲大狱了,我想,外婆当时心里一定很心塞……
就这样,我搁在外婆坟前一跪,不知不觉,天空已挂起了一轮明月。
后来,我腿跪麻了,没辙,接下来,我也只好搁在外婆的坟旁坐着,一直坐着。
因为现在回村,除了搁在这儿守着,我也不知道该搁哪儿守着?
毕竟对于我来说,外婆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虽然没有晚饭,但我却感觉不饿。
我居然就这样搁在外婆的坟旁坐了一整晚。
当然,这一晚,我也有想许多事情。
但要问我具体都想什么了,我也不知道?
总之,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等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要给外婆的墓修个墓围。
又比如说,我也有在想,我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混出点儿样来才是,也许那才是外婆在九泉之下最大的安慰?
由于怕被村里人瞧见我回村了,所以,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也就准备下山了,准备走了。
但走之前,我又忍不住在外婆坟头磕了几个头。
因为下次再什么时候回村,我也不知道?
趁着天蒙蒙亮下山后,我还是回了一趟家。
准确来说,回了一趟外婆家。
只不过现在位于村尾的这处土墙瓦房,已经破败得不像样了。
外婆这一辈子也就住在这儿。
估计是我外婆走后,家里的一些东西也被村里人搬空了吧,所以现在房门啥的都是敞开的,家里空荡荡的……
破败的四面土墙,风吹雨淋的,也有些歪斜了。
可以说,已是危房了。
这里曾经给我家的温馨,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我想,这处房子,很快也将自然倒塌?
而现在的我,看着这一切,想重新将此处修建,但却压根就是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我自己一无是处。
除了给外婆丢人,还是给外婆丢人。
原本我想跑去我那里屋找找那张银行卡是否还在床头的枕头底下,谁知,现在连那张床都不知去向何处?
不过,我想想,觉得也无所谓了。
毕竟那张银行卡里,当时也就只有两三百块钱没有取出来而已。
那是当时,我读高中时,我小姨打给我的生活费,我没舍得花。
最终想想,也只能去逑了!
随后,就这样,我也只能悄无声息的出村了。
总之,这次回来,村里没有人瞧见过我,也不知道我回村了。
早上7点来钟,我步行到镇上后,这才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也就搁在镇上吃了碗米粉。
完了之后,我在想,还要去趟瓦屋村。
毕竟李芬芬有嘱托我将那500块钱给她公公婆婆。
去瓦屋村,我也是步行去的。
等到瓦屋村的时候,我估摸着,差不多上午9点钟的样子吧?
我一直打听着,终于找到李芬芬公公婆婆的住处后,却发现她公公婆婆都不在家。
也没有见到她的小孩。
后来,旁边的邻居热心肠的跑过来,跟我说,说是李芬芬公公婆婆都下地干活去了。
这位邻居大婶还忍不住替着唉声叹气的道:“唉!这牛家也是背时呀!原本儿子在泸山市开餐馆开得好好的,也把老两口接去泸山市了,谁知道突然就车祸了!这现在儿子植物人,在泸山市的康复理疗中心住着,得花钱呀!所以现在老两口也没辙,也只能背着孙子下地干活,种点儿菜卖,凑点儿钱,尽量往康复理疗中心那个坑里填呀!”
接着,这位邻居大婶又道:“不过,这牛家的那个儿媳妇倒是说得过去,居然没跑。这要是换是别的儿媳妇,早跑了。现在呀,这牛家的那个儿媳妇,一边在泸山市打工,一边在泸山市照顾着自己丈夫,也算是个好儿媳妇呀!”
我突然听着这些,没啥生活阅历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大婶些什么?
只是听着,倍感那个揪心呀!感觉生活有时候就是挺他玛的操蛋的!
尤其是想着李芬芬现在的这种状况,我心里那个五味杂陈呀……
可我又真帮不上什么。也不知道能帮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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